精神分析学在形成之前,首先存在于爱斯奇里斯和索福克勒斯⑤的剧作中。
弗洛伊德之所以从中提取了俄狄浦斯情结,这是因为它是永恒存在的;其独特的贡献一方面是找到了事物的规律,另一方面则是找到了一种方法,使当事人有时能够通过谈论自己曾经遭受的伤害、谬误和压抑而恢复生命动力。然而,事实真相并未因弗洛伊德的发现而改变。精神分析学与科学一样,所做的只是发现从前存在、但不为人知的东西。我们不能说它让当事人产生负疚感!它反倒能让人摆脱负疚感,因为正如我们可以预见的那样,当事人身上被唤醒的是一种责任感,而不是为“我做错了事”而自责,绝对不是!认识一种真实,这与获悉自己犯了错误是两码事。这其实是从一种无知状态进入一个探寻时期,而真相至此从未被了解过。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起源是什么。有可能是16世纪一位乱伦的祖父或祖母。人一直背负着这一切,从有了某种神经症、创伤等后果开始,如果当事人了解了它们的距离,他就会予以接受;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有某种凭借物来避免重蹈覆辙;他也许能改良事情,总之,不会让事情变得更为严重。这种对自己责任的意识并不难以承受。已经发生的事就让它如此吧,人就是过去所发生之事的产物,但他知道自己也许有某种凭借物来应对今后要发生的事,应对孩子或者自身的成长。
事实上,一切都归结为焦虑。无论如何,人都无法离开焦虑而生活,问题在于如何带着焦虑生活,让它变得能够让人承受;它甚至可以具有创造性。
在所谓的人类科学中,精神分析学能够阐明同时属于医学、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和人种学的无意识动力现象。但上述每一门学科都保持着自己的特性,如果说精神分析学对上述学科的意义、宗旨、失败和成功之处提出了质疑,那么作为一门建立在对相互情感关系经验观察基础上的学科,它在涉及人的焦虑及其调节、人的快乐、希望和创造的问题上永远不能给出答案。精神分析让人能够对生与死的方式提出假设,但永远不会涉及生与死的原因。精神分析既不是形而上学,也不是一种秘术。
倘若把所有人汇集、联系、组织和缔结在一起的无意识隐秘语言未能获得表达的话,那么身体将把它说出来。儿童身上所有的疾病都是身心性的,并且成人在“他”无法进行“自我”表达的事情上也将继续如此。
为什么音乐能够对听音乐的人起到治疗作用呢?这是因为它用一种艺术编码象征性地表现了人类骚动的情感和人际交流;这不是像语言那样的固定编码,但能够把一个人骚动的情感传达给另外一个人。前语言已经具有象征功能,也是一种交流,这是人在尚未学会说话之时采用的表达方式:儿童用手势和面部表情来说话,假如其手势和面部表情没有被大人作为其对周围活动的一种回答而“听取”的话,那么他将用其独有的方式,即身体的反应来表达自己对当时大人全部话语的倾听和理解,这有可能破坏其身上的人性,而过度张扬兽性。兽性是违背人性的,是死亡冲动(指所属哺乳动物物种无名个体作为欲望主体的死亡和生命力,而不是语言主体)。欲望指的是人类相互进行精神交流的欲望,这就是语言。而且无意识一直存在于语言当中,只要当事人的自我表达是自发进行的。
那么,儿童听到的语言是什么呢?倘若人们没有通过话语的相关表达将他引入感情和思想语言中的话,那么他听到的(在“理解”的意义上)只是一套养育他身体的营养方式。动物找到食物就吃,但人类婴儿会一直被某种饮食方式所约束。这种由群体通过医学知识确定的饮食方式会歪曲饮食交流的象征意义。自从人们向一位母亲灌输了每隔3小时喂孩子的普遍规定之后(因为科学就是这么说的),她就不再理睬自己宝宝的哭叫。如果孩子吃母乳,他可以饿了就吃;但如果他吃奶粉,则一切都将被规范化、标准化。这将使感情语言变得贫乏。使用罐装的、所有成分都经过筛选的婴儿制成食品,卫生有了保证!但孩子眼巴巴盼着好吃的,妈妈一边和孩子说话,一边削切蔬菜水果,然后在它们的独特香味中精心烹调好菜肴、端上桌……所有这些都在孩子断奶后诱惑着他的感官,围绕就餐使母子关系个性化并富于象征意义。然而,它们都正在工业化国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快餐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