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五年 上海
毕业了。其实我并不打算这么快毕业的,因为毕业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那年的一月份,我加入了考研大军,经济学方向,大家都说这专业工作好找,收入也高。我觉得这是根救命稻草,赶紧抓牢。绝望是希望的放大镜,迷惘是谬误的哈哈镜。
一个人连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件事都搞不清楚,如果成功,那是脚踩了狗屎。
我果然没有考上研究生,不得不面对那未知的社会。
和大多数不知道领带该怎么打才饱满精神的愣头青一样,我误打误撞,进了一栋倍儿有面子的写字楼,怎么有面子?嘿嘿,站在透明的幕墙后,远眺林立的繁华,近看玻璃上自己的面孔,比黄浦江还宽,这面子忒大了。赶紧收摄心魄,该干吗干吗去,获领导首肯,与同事和谐。
到2008年,套用电影台词,我自以为是地进入了事业的上升期和感情的稳定期。我一看当年身边的伙伴,呵呵,大家还在,有的上升得早些,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稳定得早些,我看着他们的合影。总之,心里踏实了,我的未来不是梦。然而我犯了一个错。不会做梦的人是不会有梦醒的一天的。我睡了这么久,居然是在做别人的梦,人家说同床异梦可怕,要我说,异床同梦才真可怕。我们读书识字,毕业找工作,为了经济独立,然后才可以人格独立。讽刺的是,为经济独立而奋斗的每一个人都变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一年我和初恋分了手。被溶化的青春淋了个透心凉以后,眼耳口鼻心仿佛初降于世,我也开始第一次检阅那个频频敬礼的少年,是不是站错了阵营。
我发现的第一件事是,我可以安全温暖地在公司继续努力不断奋斗,然后成为一个主管,手下有人;之后成为一个房奴,背上有债。再往后,就不知道了,没准儿当个经理什么的,衣冠楚楚地做人。
我发现的第二件事是,我知道现在的生活我不想要,但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这让我很苦恼,天苍苍,野茫茫,没有牛也没有羊。何去何从,我想是大部分同龄人一直在思索的问题。仅仅是思索,恐怕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寻找的过程,一定是先动脑再动手。毕加索,绘抽象画,那也得上手。
从抽象画开始吧。等某天画到醍醐灌顶,就开始转行改画工笔画,画一个清晰无比的人生理想出来。
究竟是哪个混蛋家伙发明了理想这个词?理想什么时候是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