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心心念念的白头到老,眨眼间就灰飞烟灭。
七月刚过,天气已经闷热不堪,只在外头站个小会儿,皮肤便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一股股的热浪,让人只想窝在空调房里不出来才好。
正是正午,夏晴和韩子卿却在太阳底下徒步前行,两人都戴着墨镜,夏晴还顶着遮阳帽,手里捧着一束素雅的花。衣衫因为汗水而贴在了身上。
墓地一如既往的寂静。一排一排墓碑整齐肃穆地立在园里。
夏晴领着韩子卿走过一级级台阶,她本不打算带着他来。父亲的祭日,她只想和夏清一起来看看,好和父亲说说话,可惜夏清在国外拍戏抽不开身。而早晨出门前,她接到韩父韩敏楚的电话,说他因为公务而不能亲自前来拜祭,就让韩子卿代他去见见这个老兄弟。对于韩父,夏晴三分敬,四分恩,于是只得让韩子卿跟着去。
进了墓园后走了快有三十分钟,才寻得夏广磊的墓碑。灰色的大理石碑,沉重地压在地上,黑白照片是夏广磊中年时的证件照,意气风发,眉宇间自有气势。
夏晴弯腰,将鲜花置于碑前。除却落葬那一次,她再未来过这地方,或许是从心底本能地排斥,又或许她只想假装这死亡与变故的不存在,又或许,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人家说,照片拍得好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照片里人的眼睛总是盯着你看的。爸爸一直很喜欢这张照片,他说拍得好。”
夏晴口气淡然,絮絮地说。
“我曾经在心底无数次埋怨过他,怪他偏心。他从小就更喜欢夏清,这一点到死都没有变。”
“但这也不是没道理。弟弟一直很懂事,会担待家里的事情,而我就单负责玩和花钱。”
“以前觉得天大的事情,大不过裴默那块硬木头生我的气了,为此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很有点强说愁的味道。现在,倒是什么怨气都发不出来了。”
一旁始终沉默着的韩子卿突然道:“你已经哀怨到骨子里了。”
夏晴没有反驳,反而勾起了唇角:“你说爸爸他真的爱我么?”还想再说什么,抬眼却见不远处,一个身影越走越近。
垂眉收起脸上所有表情,夏晴挺直腰杆,再抬头,目光绒绒地看着来人。
裴千,裴默的父亲。真是意想不到的人。
裴千不急不缓地往夏广磊的墓碑走去,身后跟着的助理捧着花。裴千的眉目凌厉,裴默的轮廓很像他,还有那一双眼睛,他们都有一双深邃的毫无杂色的瞳仁。只不过裴千的眼睛里头藏着更多的东西,远比裴默多得多。而他因岁月磨砺雕刻而出的纹路,让他显得更为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