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7)

然后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或人撞上了衣柜的门,然后是一片寂静。几秒钟之后,门打开了——感谢上帝,不是衣柜门,听起来像是前门。然后门关上了。更长的寂静。

然后,我终于听到了开启这整件事情的相同的声音——钥匙插入锁孔。不管那人是谁,一定是走向电梯的途中又决定回来锁门。事后我想,或许是因为天生的井然有序习性所提醒,或者是因为锁门的人认为这样可以让那具尸体晚点被发现。

因为我之前经历过类似的场面。我曾经在某人意外回家时钻进衣柜,那是在格玛西公园大厦,那户公寓则是克里斯特尔?谢尔德里克的,我从衣柜出来时,发现她躺在地板上,心脏处插着一把牙科手术刀①。在我年轻的生命中,已经被太多尸体绊倒过,也许你习惯了,但是我没有,也不太希望自己习惯。

又来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刚刚撞上衣柜门的东西就是一具尸体,死得像肉酱罐头似的,经历了从垂直到水平的笨拙转变。如果我现在打开门,那具尸体会挡着路,我会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动了证据,再试着从专为小偷准备的门缝里挤出去。

或者那人根本没死。说不定衣柜外面那个人只是被打晕了,甚至会在我走出藏身处的时候恢复意识。我衷心祈祷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如果非得有个人躺在那里,那最好是活的——但此刻我并没有真正感受到有活人。我匆匆向小偷的守护神圣狄司马斯祷告,让这个人活着,可是不要醒过来,我苦苦哀求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心想,最好把此人搬去斯克内克塔迪②吧——不过或许这样的要求过分了点。

①见雅贼系列之二《衣柜里的贼》,新星出版社2010年2月出版。

②斯克内克塔迪(Schenectady),美国纽约州东部城市。

一个想法忽然掠过我心头,完全不由自主,抑制不住:换作是鲍嘉,就会走出衣柜,管他呢。

我打开衣柜的门,当然,外面没有尸体。我为了确定还四处找了一遍——虽然尸体不是那种你希望遇上的东西,也不会刻意去找。没有尸体,公寓里面哪儿都没有。曾有两个人进来又出去,其中一个出去时绊了一下,撞在衣柜门上。

之前铺得很整齐的床,现在皱巴巴的,乱七八糟。我看着纠结在一起的床单,为自己的偷窥行为感到难为情。那是不自觉的,天知道,而且我什么也没看到,也没搞清自己听到的是怎么回事,可是看着这一切,我还是觉得不安。

除了床之外,你永远不会知道有人曾来过这儿。那个穿着制服的家伙,爵士年代的老罗斯福依旧在相框里露出牙齿和一脸傻笑。同样的衣服仍旧挂在衣柜里,同样的纸条依然塞在皮盒子里。

但资料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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