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盖达的脸色微变,随即冷笑:“没有人能阻拦你妄加猜测,可惜的是,当你的判断得到证实以前,首先要面对无情的制裁。”
“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苏曼莎横眉立目,一把掣出腰间的短刀。
“别动——”阿盖达厉声喝道,上前几步,手中的弓弩正对苏曼莎,“看清楚了,这是汉军最新配发的强力弓弩,十步之内可以射穿三层熟牛皮,你不想自己迷人的躯体上多出一个血窟窿吧。”
苏曼莎呆立不动,方品奇也眼张失落,他知道阿盖达的话并不夸张,据《居延汉简》里的记载,汉代的弓弩名为“大黄”,箭镞均由钢铁制成,由三石到十五石等不同级别,最远射程可达千步,短距离的杀伤力尤其强劲,而阿盖达的位置离他们不足五步,一旦射中,肠穿肚破的下场无可避免。
“赶紧放下刀跟我走吧,时间长了我的手指就不听使唤了。”阿盖达催逼道,紧握着弓弩的机括。
苏曼莎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顽强不屈,握刀的姿势并未改变。方品奇深为忧虑,唯恐这姑娘采取飞蛾扑火的举动,但同时又瞥见阿盖达的额头上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心中默忖,虽然手持利器,毕竟是以一敌二,震慑大于威胁的形势下,对方也感到异常紧张。
方品奇的身后是一张木案,双手下意识地摸索,接触到一盏烛台。他偷偷攥住,试图作为攻击的武器,但看到阿盖达毫无松懈的样子,又似乎缺乏足够的勇气。犹疑之际,一面担心拖延久了阿盖达的后援出现,一面也暗自企盼能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可以转移一下阿盖达的注意力。
说来也巧,就在僵持对立的紧要关头,窗外忽然飞来一个东西,“啪”的打在阿盖达身侧的墙壁上,接着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会儿才停下。阿盖达吃了一惊,低头察看,原来是一只熟透了的石榴。
方品奇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时机,趁阿盖达走神的一刹那,迈上前一步,手中铜制的烛台猛然刺向他的右臂。阿盖达负痛惨叫,仓促间勾动机括,失去准头的弩箭几乎贴着方品奇的身体掠过,钉在不远处的一根立柱上,深没寸许。
苏曼莎的反应也极其迅捷,在阿盖达发射的同时,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在对方下腹。当阿盖达痛苦地弯腰,又用手中的刀把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砸去,不偏不倚击中左太阳穴,阿盖达一声没哼就重重栽倒。
险象解除,苏曼莎拿起胸前的那枚胡桃木护身符,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像是在感谢神灵的庇佑。方品奇也心有余悸的说:“多亏那一只石榴。”
苏曼莎仿佛恍然想起,立刻跑出屋外,但过了一会儿又茫然回返。方品奇问:“没有看见人吗。”
“外面没有动静,”苏曼莎说,“也许是府上的哪一个婢仆暗中相助,又不愿暴露身份。”
方品奇不再多问,俯身捡起弓弩,又从瘫软如泥的阿盖达腰间解下佩刀和箭袋递给苏曼莎。苏曼莎却没有接,而是悠悠地望着他。
“怎么了?”方品奇迟疑道。
“想不到你还挺机灵的呀。”苏曼莎的眼光已不再倨傲,颇有刮目相看的意味。
方品奇清楚,这是赞许自己刚才挺身而出的意思,于是矜持地笑道:“机灵谈不上,至少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苏曼莎的嘴角也浮现一抹微笑,说:“好吧,你可以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