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阴谋 十一(3)

“一刀削去脑袋倒痛快了,可惜没那么简单哪。”狱卒说,“凭你的罪名,临死前估计免不了饱尝严刑峻法,好容易伺候一位汉人,想必监牢里的刽子手都会争相献技的。”

方品奇越发股战而栗,知道他所指的多半是割、刖、刺、箠等酷刑,而且绝非危言耸听,在人权概念尚未启蒙的历史阶段,执法者剥夺罪犯生命的同时,往往乐于实施各种肉体折磨的惩戒方式。

“不过,你还有点运气,”狱卒又说,“明天就是举行‘浴佛礼’的日子,照例三天之内不动刑杀,至少你还能完好无损的过上几天。”

方品奇啼笑皆非,这算什么运气,苟延残喘几日,无非在焦灼惊慌中多受些煎熬,与其这样,真不如当时喝下毒酒,糊里糊涂做了黎贝耶的陪葬品。

他懒得再说一句话,也不知狱卒何时走开的,颓然无力地瘫倒在芦席上,呆滞的目光盯着阴暗的房顶。除了不断加剧的恐惧,他的心里还有无法排遣的哀怨,如果说客死异乡是人生憾事,那么客死异时又是何等悲凉的况味,想到自己将会在出生以前的年代惨遭屠戮,一种由凄楚、荒唐、懊丧交织混杂的感觉简直无可言喻。

三天,还有三天,难道这就是自己留在世上的最后期限。方品奇冥思苦索,企图找到一条脱险之策,然而身被缧绁,戒备森严,如何才能逃出樊笼。会不会再有奇迹发生呢,譬如出现扶危济困的宋钧或宽厚友善的黎贝耶一流的人物,勘明案情,无罪开释,但想起凯度多那张阴沉冷漠的面孔,又觉得希望渺茫。困心衡虑,计无所出,恍惚间窗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方郎官,方郎官……”

循声望去,封锁窗户的木栏后冒出一个模糊的头影,虽然压的极低,方品奇还是立刻听出,正是白天邂逅的苏曼莎的声音。他遽尔从昏沉中清醒,抑制不住激动答应着:“我在这里——”

“太好了,”苏曼莎也显得很兴奋,小声说,“你快过来,先用刀子割开手上的绳索,然后去门口替我把风。”

指挥若定的语气让方品奇倍觉安心,也惊喜地意识到,她是要协助自己越狱。于是言听计从,到窗下接过苏曼莎递进来的一把小刀,又迅速返回牢门口,一边守望倾听,一边把刀柄夹在双膝间,利用锋利的刀刃割除手上的绳索。

夜阑人静,监牢内没有异常响动,除了隔壁囚房偶尔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方品奇只听到身后的窗户上细微而紧凑的声音,那是苏曼莎正使用锯条切割木栏。窗上一共五根木栏,苏曼莎并没有尽数割断,只是分别在两端锯了一半儿,就用麻绳将其捆扎,又取出另一段绳子投入牢房,喊来已经除去束缚的方品奇。“待会儿我拆去木栏,你就拉住绳子爬出窗外,千万不要耽搁。”

“是,”方品奇答道,伸手攥住绳索。苏曼莎倏尔消失,方品奇又紧张又振奋,望着窗外迷蒙的夜色,隐约听到几下马匹喷鼻的声音,恍然明白,苏曼莎先用铁锯在木栏两端豁开缺口,再借助畜力解除窗上的障碍,如此既节省时间,也不会消耗太多体气。

犹自暗中赞叹,就听“咔嚓”一声,被绑成一体的木栏应声而断,窗户洞开,方品奇手中的绳子也越发紧绷,他没有犹豫,手脚并用攀上窗子,一下子翻出牢房外。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