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阴谋 七(2)

方品奇切下一块“貊炙”放进口中咀嚼,果然鲜嫩酥香,配上楼兰当地酿制的石榴酒,更是回味无穷。犹自大快朵颐,十几名妙龄少女在琴师的陪伴下来到殿堂中央,先伏身向众人行礼,而后列队成行,在琴声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楼兰古乐史称“善善摩尼”,著名的龟兹乐曾吸取过它的精华。琴师们使用的也是典型的西域乐器,有箜篌、胡笳、横笛,以及后世在中原流传甚广的琵琶等,节奏明快,旋律活泼,轻易让在座嘉宾感受到欢乐和松弛。少女的舞姿相得益彰,舒展双臂,扭动腰肢,周身的饰物发出清脆的声响,缤纷的衣袂令人目迷五色。方品奇不由得想起了白居易那首诗:“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兴会淋漓之际,听到身后有人召唤,转过头来,看见阿盖达领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走到近前,花白的须发修理得十分整洁,一件皂色锦袍也剪裁的非常合体,左手持一串象牙念珠,右手扶一根苹果木的手杖,步履舒缓沉稳。

不用说此人就是楼兰国的国师黎贝耶,也是僧团的最高领袖,宋钧连忙起身施礼,却被对方拦住,用汉语说道:“刚才送别汉使,耽搁了片刻,害宋公久候,实在抱歉。”

“不敢当,宋某一介山野匹夫,承蒙长老礼遇,已觉得格外逾分了。”

“过谦了,”黎贝耶笑着说,“汉人的医学博大精深,据说宋公自幼师从‘秦派’,颇得真传,出关以后,在北道诸国救危扶难,广受爱戴,能够请来你这样的高明医士也是敝国之幸呀。”

“长老缪赞,宋某惶恐。”宋钧逊谢。

方品奇知道,自战国以来的几百年间,“秦派”医学久负盛名,其代表人物就是有“神医”之称的扁鹊。了解到这一点,不禁对宋钧越发敬重。

“出于礼貌,本应遣专差迎请大驾,”黎贝耶说,“无奈宋公仙踪缥缈,居无定所,只得派人去诸国间传讯。好在佛陀保佑,宋公收到了口信,并且不辞辛苦前来赴约,急人之难的仁德让我钦佩。”

“长老征召,岂敢不来,不知患者是哪一位,宋某即刻前往请脉。”宋钧说,看黎贝耶红光满面,不像是身染疾病的样子。黎贝耶没有回答,目光转向方品奇,神情略显迟疑。

“哦,这一位方郎官是我的朋友,带来了两坛安息美酒进献长老。”宋钧及时引见。

“郎官”是一种官名,更多时候是一种尊称。汉朝富贵人家的子弟,倘若捐纳一大笔钱财,就可以充当“郎官”的差使——相当于皇帝身边的侍卫。方品奇明白,宋钧这么说的目的是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份,以求对方另眼看待。

“安息美酒名贵的很哪,我也许久没有沾唇了,多谢方郎官厚赠。”黎贝耶温和地笑道。

方品奇也笑着客套了两句,宋钧趁机进言。“方郎官初涉西域,途中遭遇凶险,以致目前进退失据,还望长老照拂。”

“有什么难处请开口,”黎贝耶慨然应承,“不说念及两国邦交,就算看在宋公奔波施助的情谊上,我也会竭力帮忙的。”

宋钧道声谢,替方品奇讲出了失去“过所”的经历以及希望补办关符的请求。黎贝耶耐心听完,泰然自若地说:“这件事无须挂怀,我会关照相应的衙门办理,估计半日内就可拿到新的关符。另外,两位及仆从在敝国的所有开销也不必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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