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我们重新上岸,反正孔雀河上天天都有船过。”
“是吗?我们从西海出发的时候,特意探听了一下附近商家的情况,五天以内发往楼兰大船只有我们一拨,剩下的就是无法载客的独木舟了。如果诸位不怕耽搁日程,尽管下船就是,当然,前提是完成一次交易之后。”赤朗应对自如,看来早有沿途敛取不义之财的预谋。
“哼,你这种卑鄙行径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方品奇斥责。
“方公子,你连看望朋友的礼金都要别人代付,还有什么颜面在这里大发牢骚呢。”赤朗不无嘲讽地笑道,“宋公行医多年,驰名四方,想必早已席丰履厚,没准儿根本不在乎这几个花销。”
方品奇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宋钧拉住。“方公子,不必争执了,宋某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不会失信,再者也不愿在旅途中多费周折。”
说着,如数取出五金,双手递交赤朗。
“我可以毫不还价,但必须纠正先生的论调。宋某行医资以生计,向来不敢索求过奢,病家的谢礼只是用来维持日常用度,即便不施一钱,也绝不会袖手不顾。所以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积财丰厚,就连这次去往楼兰的旅费,也是出自几位富庶人家的捐助。”
赤朗得到金子,早乐得眉开眼笑,哪里还在乎宋钧的表白,说:“相信宋公仁德为怀,可惜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商人的本性就是唯利是图,否则何苦四处漂泊呢,干脆回家种田算了。好了,我不妨碍各位欣赏风景了,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宋钧置若罔闻,默默地系紧行囊,神容凝重苍白,与其说是由于川资靡费过半而痛心,不如说是蒙受屈辱后的懊丧。方品奇看在眼里,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难过,虽然恼人的结果缘自赤朗的贪婪,但宋钧替自己设谋而落入圈套也是不争的事实。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却无可措辞,只有盯着舷外的激流发呆,抑郁的情绪不逊于望风怀想的细君公主。
十二名艄公努力划桨,木船破浪前进。赤朗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会儿捧着一片蜜瓜大嚼,一会儿颐指气使地呼喝仆人,或是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哼唱着一支小曲儿,悠闲自得地晒着太阳。宋钧等人的情形则完全不同了,挤坐在船舷一侧,相对无语,没精打采,看起来就像几个押解途中的囚犯。
单调无味的航行没有持续太久,沉闷的气氛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破。随着一股劲风掠过,一名艄公惨叫跌倒,右肩赫然多了一支长杆雕翎箭,当时鲜血迸出,痛呼翻滚。众人悚然变色,引领四顾,看见河道北岸的草甸中出现一支马队,约有几十人,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弯刀逼向水边。
赤朗的眼里满含惊惧,嗓音也一下子变得嘶哑,道:“不好,是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