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说道:“请笃姬大人也喝上一杯吧。”说着便递来酒杯。
笃姬迟迟不敢接下,而齐彬却说:“恭敬不如从命,於笃酒量不是挺好的嘛。”
于是笃姬便跪着挪近齐昭,接过酒杯。
齐昭凝视着笃姬的眼睛,说道:“笃姬大人,听你父亲说你平日里爱看赖氏撰写的《日本外史》,你若是能看看在下祖上撰写的《大日本史》就更好了。”
实不相瞒,齐昭前年将水户家第二任藩主光圀编撰的《大日本史》中的一百五十卷翻新了一套进贡幕府,剩下的百余卷则放进箱子,送给齐彬。
齐彬忽然想起,他从未将此事告知笃姬,顿时手心冒汗。不料笃姬放下酒杯,先行一礼后回答道:“谢过大人。於笃不才,水户大人所赠《大日本史》妥善保管在岛津家书库中,於笃也曾有幸翻阅数页。”
“哦?”齐昭说道,“仅仅数页?不必谦逊。在下记得赠予岛津家的足有百卷,写到了平安时代前期,敢问你看的是哪一部分?”
水户老公紧咬不放,笃姬却随口答道:“於笃尚在阅读古代部分。外史乃是源平到德川大人为止的武家历史,而《大日本史》则叙述古日本的起源,令於笃受益匪浅。而且相较于之前读的《日本书纪》要好懂得多,於笃心怀感激。”
笃姬不加修饰的回答,语惊四座。
齐彬向幕府通报时称笃姬是他的亲生女儿,然而在场的诸侯都清楚笃姬是分家末座收养的养女。萨摩远离江户,与学问无缘,谁能想到萨摩出身的分家女子竟会饱读史书?
齐昭怔怔片刻,说道:“原来如此。你能翻阅我家的史书,在下深感荣幸。为纪念今日的赏花宴,在下另赠一套由敝藩第二任家督所著《礼仪类典》,也许日后能派上用场。”
笃姬毕恭毕敬地谢过老公恩典。
听到这儿,齐彬心中的大石方始落地。
水户家将水户光圀编著的《礼仪类典》进献历任将军乃是惯例。齐昭提出送一套书给笃姬,表明他将正式为笃姬的婚事推波助澜。
就算水户老公并无此意,笃姬的言行也震慑了在场诸侯。当时偶有女子深谙歌学,却罕见女子有学问方面的造诣。这位萨摩出身、酷爱日本史书的笃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赏花宴后,再无人主张立笃姬当侧室而非御台所。唯有这位小姐拥有御台所的器量,能辅佐将军,统领德川大奥-如此想法一时深入人心。
在场的松平春岳在日后起草短文《齐彬公行状记》时,曾如此描述当晚的笃姬:“聪明温和,待人接物机智灵活,学问造诣极深。能迎来如此女中豪杰当御台所,乃德川家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