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起程(46)

曾在这条船路上来回过两次的几岛呵斥道:“难挨的还在后头呢。要去大坂,途中需经过日向滩、丰后水道与周防滩,皆以浪高难航著称。目前船只还在沿陆地行驶,摇晃并不剧烈。请公主大人振作精神,尽快习惯起来!”

然而,听着浪扣船板,笃姬总归不免战栗,恶心之感涌上心头,浑身发冷。

好在船只在湾内航行时,笃姬还有气力与几岛对话,而几岛也鼓励道:“公主大人,您可一定要撑住了,一旦躺下,到了大坂可就成了病人了。”

不幸的是,绕过都井岬后,船只摇晃得越发剧烈。身子时而飘到半空,时而又沉入深深的海底,胸中翻滚,恶心不已。

在座的女中有的面色苍白,有的面带豆大的汗珠。这时一名女中来到船室大声报告:“禀报公主,船的帆柱左右摇晃甚为剧烈,艄公说此乃暴风雨到来的前兆。若不关上天窗,恐怕海水会渗入船室之中。”

话音刚落,笃姬顿觉胸中痛苦不已,波涛翻滚中,身子仿佛上下颠倒。她条件反射般地用袖扣掩住嘴边,可是为时已晚。

这可如何是好。笃姬想要忍耐,但身体不听使唤。要是被几岛看到,定会出口训斥。笃姬内心十分担忧,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然而,几岛跑到笃姬身边时,竟没有开口责骂,而是立刻解开笃姬的圆带与腰带,在她头下垫了一块折成两半的坐垫,又大喊道:“来人哪,把药盒与湿手巾拿来!”

放眼望去,房间角落里有人吐个不停,有人则痛苦倒地,倒是志乃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送来了药盒与湿手巾。不料几岛刚接过手巾便别过头去,背脊起起伏伏。

笃姬虽看出几岛也在呕吐,却早就没余力开口询问,甚至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不知是几岛还是志乃将药丸摆在汤勺上,让笃姬吞了下去。

屏风对面的武士们也为晕船所苦,总指挥向井新兵卫建议艄公在邻近港口靠岸,等候风平浪静再行出发,胸有成竹的艄公却粗鲁地说道:“遇上这点风浪就躲进港口,一年都到不了大坂。那云说明暴风雨已飘过海岸,不会朝这边来。不消一会儿浪就会变小,习惯了就不会晕船了。”

艄公硬是不肯让步。上了船便要听艄公的-新兵卫不得不遵从这一铁则。

笃姬不知是梦是醒,也不知还有没有气,更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不过药丸好像起了作用,胸口舒坦多了。笃姬缓缓睁开眼来……

眼前竟是瘤子的大脸,她正睁大着眼,凝视笃姬。

“几岛?”

笃姬不禁唤道。只见那瘤子疲惫不堪地直起身来,无精打采道:“公主大人,您好些了?”

她虽然松开了腰带,但几乎保持着正坐的姿势。为了防止身体向前倒下,她还用扇子撑着地板。

光看几岛布满皱纹、筋疲力尽的表情,便能猜出她也在忍耐巨大的痛苦。笃姬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但又不敢多说,只得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方才笃姬还觉得身子仿佛被五马分尸了一般痛苦,现在却好了许多,脑袋也凉凉的,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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