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起程(20)

今和泉家家督虽身心脆弱,但尽忠职守,尽心尽力,笃姬的喜事仿佛射入家中的一缕阳光,众人立刻决定在家中举办酒宴以示庆祝。

太守大人的养女……忠刚的话语在笃姬心中沉重回响。然而,比起虚无缥缈的入城一事,她更牵挂的是摆在地上的《外史》。

“父亲,能否请您帮敬子找位先生,教授十六卷之后的内容?太守大人命女儿在下次见面之前通读全书……”

笃姬曾随两位兄长向一位先生学习《外史》的汉文,可惜该先生不幸病故。笃姬忧心自己无法履行与齐彬的约定。当天的小酒宴结束后,笃姬立刻带着《外史》回房,将消息告诉等待已久的菊本。

这些日子菊本突然苍老了许多。听闻喜讯,菊本热泪盈眶,掏出怀纸抹着眼泪说道:“小姐,这是何等荣耀。在萨摩众多分家小姐中,有几个能当上太守大人的养女呀。看来太守大人的千金们年幼夭折,也并非不是好事啊……”

话音未落,她又顾忌说过了头,慌忙续道:“哎呀,菊本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死也瞑目了。”

她泪流满面,叩头请求道:“从今晚开始,能否让菊本在小姐身旁就寝?请小姐满足奴婢一个心愿吧……”

笃姬自是一口答应。当晚,菊本照旧在笃姬卧榻的下层铺上被褥,跪坐在笃姬枕边伺候她入睡,可今天的菊本实在太高兴了,迟迟不愿让笃姬进入梦乡。

“小姐,待您当了太守大人的养女,太守大人便是您的父亲,身在江户的太守夫人便是您的母亲。萨摩藩有七十七万石封地,所以他便是日本第二大的大名,衣裳用品自然完全不同。日后,太守大人定会给您说一门亲事,把您嫁去大名家吧。小姐,您这辈子是不用愁了。谁让您是大雪天出生的呢?那运气和常人没法比啊……”

听着菊本没完没了的唠叨,笃姬终于对等待自己的未来有了些期许。在书院听说这一消息时,她只觉得离开娘家的日子终于到了。但是见菊本的欣喜之色,与二兄久敬过继他家时完全无法相比,可见养女一事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幼年时,她总觉得藩的太守大人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要成为太守大人的养女,恐怕真是一桩大事。然而笃姬心想,无论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都毫不畏惧。

当晚,屋外的春日疾风敲打着窗门。笃姬每惊醒一次,都能听见菊本在呜咽。

笃姬以为菊本是喜极而泣,日后方知菊本的泪水中不仅仅是欣喜。

齐彬所赐《外史》是极罕见的川越版本。先生去世前,笃姬使用的是先生用潦草的字迹抄写的版本。新书上工整的字迹,大大加快了阅读速度。

前十五卷的内容包括平氏、源氏、北条氏、楠木氏、新田氏、足利氏、武田氏、上杉氏、毛利氏、织田氏,直到丰臣氏,之后便是德川氏崛起的历史。忠刚立刻满足了女儿的愿望,请了位汉学先生。

新先生盐屋泰山少壮气锐,师从江户的儒学家尾藤二洲,不仅教授外史,更熟悉其作者赖山阳,授课过程中不时穿插些相关著作,譬如《日本政记》、《山阳诗钞》的逸事。这让笃姬觉得上课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

齐彬虽让忠刚静候消息,可之后音讯全无,时间的流逝令人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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