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隐蔽者(8)

“可是……”杨红叶踌躇着,下面的话不想也不愿说出口。

“可是什么?可是他为什么今晚会来甄别我,对吗?”

杨红叶直视着高飞,问:“是的。你是军统特务吗?”

“不是。”

今晚是自己的新婚之夜,杨红叶不能破坏自己的好日子,高飞的问题有组织,而且她也是愿意相信高飞的,就说:“洗洗脚准备睡吧。”

“你是军统特务吗?”这个问话伴随了这对新婚夫妇几天的甜蜜日子,直到初三杨红叶跑去问了陈茂鹏之后,她才不再向高飞追问这个事情。

甄别身份的事影响了他们原本甜蜜的新婚生活,洞房里时常有一团阴云在那里飘来荡去。

似乎对这个不可言状的阴云也有察觉,晓光当高飞和杨红叶沉默坐着的时候,就偎依在高飞身边,静静地看着杨红叶,再抬头看看高飞。每当看到晓光那黑白分明的单纯的眼眸,高飞和杨红叶就赶忙没话找话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阴云才逐渐散去,后来又听到消息说是甘南山认错人了,这才使他们的生活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虽是新婚,可因为有了晓光的存在,他们更像是一对已婚多年其乐融融的夫妻。

第二章

1

春末夏初的延安,还感觉不到夏天的到来,天上刮着呼呼的西北风,黄沙不时地遮天蔽日。

宝塔山下,在一个有一排窑洞的斜坡上,一群身穿灰色军服的学员在高飞的指挥下,正精神抖擞地排练着《黄河大合唱》。

这当口,农校的通讯员行色匆忙地跑过来,在高飞耳边轻语了几句,高飞手中舞动的指挥棒慢慢地停了下来,歌声也随之停止。见大家都盯着自己,高飞强打精神,把指挥棒交给领唱的同学,然后和通讯员疾奔而去。

一路扬起脚下的黄土飞奔到办公室门口,高飞气喘吁吁地喊了报告,杨良书在里面说“进来”。把门帘掀起进去,杨良书摘下眼镜、右手在捏着鼻梁。高飞坐定,杨良书又起身拿起一个搪瓷缸倒水,放在高飞跟前的桌子上,坐回自己的椅子,看着高飞,在思量这个谈话怎么开头。

“爹……”高飞看杨良书一直不开口说话,自己先着急了,咽了一下口水,好像嘴里有沙子,端起缸子咕咚灌了一口,也让自己定定神,拿着缸子说,“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

“高振麒的事儿。”杨良书决定先从这里开始。

“高振麒?”高飞说,“我们已经形同路人,就当没这哥哥了。”

眼下,延安整风运动已经开始,高飞有一个国民党军统特务的哥哥,他自己又被边保部怀疑过,那是跳进延河也洗不清的了。高飞心里紧张起来。

“高飞,高振麒同志是我们的人。是我们打入军统的特工。”杨良书见高飞这个样子,忙说出实情。政委的话,让高飞紧张的情绪有了些许的松弛,他似信非信,有些迟疑地问:“真的?”

杨良书肯定地点点头,眼里飘过一丝哀伤,“你到延安不久,他就通过交通员和电台打听你的下落。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让你安心学习,组织上一直没有告诉你。还有,初一,唉,就是你和红叶结婚的那天晚上甄别的事情,边保部也已经排除了对你的怀疑。”

这个好消息让高飞喜不自禁,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问杨良书:“我哥哥,他还好吗?”

杨良书沉吟良久不说话。一种不祥的气氛又笼罩了高飞,他喉咙有些发紧,“我哥哥他怎么了?”

“他被捕了。”

高飞脑子“嗡”的一声响起来,他作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哆嗦着问:“高振麒……是不是叛变了?”

拿过高飞手里的缸子,杨良书起身又在缸子了蓄了些热水,递给他,同时拍拍高飞的肩膀,“不,他没有叛变。”高飞悬着的心始终不能落地,他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瞎猜,等待杨良书说出实情。“高振麒同志,他,他牺牲了。”说着杨良书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小心地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一言不发地递给高飞。

高飞接过来,上面潦草写着几句话,是高振麒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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