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只是直勾勾瞧着她,眼神忽然变得很深沉,“阿嫣,我冷。”便往她怀里钻了钻,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怀中的他一点一点凑到她脖颈间,陌生的酥痒传来,她莫名恐惧,挣扎着就要推开他。却只在瞬息之间,她的唇被人用力堵住了。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那样吻她,怪异的感觉让她惊骇得睁大眼睛,却怎么也推不开。

“放开我!”她惊急之下,霍然伸出手用尽全力推开他,然后尖叫着跳开几步远。

“你在干什么!”她狠狠擦着自己的嘴唇,无法接受他刚刚对自己做的事。

他瞪大眼看她,委屈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阿嫣……”

她又惊又怒,只扬手指着门口:“你出去,别做出让我讨厌你的事!”

“你讨厌我,你竟然说讨厌我……”少年的脸色迅速沉下来,羞恼地看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各地藩王一行浩浩荡荡抵达上京,已是六月里。

那日,朝颜按惯例去建章宫请安,甫进宫门,便听见东暖阁里有熟悉的谈笑声不断,心知当是老江夏王妃入宫问安了。她进殿向董太后叩了安,堂上坐着的一中年贵妇已起身朝她行了大礼。

老江夏王去世后,老王妃容貌较之当年憔悴衰老了许多,如今虽芳华不再,仍保养得当,贵气逼人,言笑间自有一派雍容端雅。三年前征战病逝的江夏王乃穆宗第六子,当年在皇子夺嫡斗争中落败,被贬去江夏封地直至终老,江夏王病逝之后,世子冲龄袭爵,而朝颜的母亲,便是老江夏王的嫡亲表妹。

再见阔别数年的亲人,朝颜神色一僵,却又极快地微微一笑:“王妃免礼。”

堂上行礼先落了坐,董太后道:“皇帝都得尊你一声六婶,她不是皇后,你也不是臣子,今日权当一家亲戚叙叙话,这皇法中不也有血脉亲情不是?”

几人这才再不拘束,老王妃早红了眼圈,拉住朝颜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瞧了一番,眼中满是心疼,“娘娘在我江夏王府长大,这才分开几年,竟也长得如此好,这模样身段,竟和当年的君青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怜她命苦,没能看着你长大成人……”说着,便用帕拭泪。朝颜的眉心微微蹙紧,神色复杂,却也自顾自地说:“是啊,是我娘命苦,怨不得旁人。”

一番叙话,董太后与老王妃略聊几句,便问:“怎么今日没见到夜飒?哀家若无记错,他应也与皇后一般年纪了吧!”

话音甫落,只听殿外传来男女低低的调笑声,小宫女红着脸打了帘子进来禀道:“太后娘娘,江夏王到了!”

朝颜微一侧首,就看到殿门口大步流星走来的锦衣少年,他身量虽才刚长成,五官却生得极好,长眉入鬓,鬓如刀裁,眼角微微上挑,眼睛秀长而明亮,是一种很凌厉的漂亮。乌发以金冠竖起,衣袍式样简洁,并无过多装饰,仍藏不住举手投足之间的皇族贵气。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珍宝的陪衬,他本身就是一抹夺目的光华,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时隔四年,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时侯与她一般身量的人,如今,竟已长得这样高大,很有男子气概了。

夜飒脚步轻快地走近,恭恭敬敬朝董太后磕了个头,“侄儿给太后请安!”

董太后笑着朝夜飒招手:“多年不见,这孩子如今也是王爷了,快来让婶婶好好瞧瞧!”

夜飒听话上前,董太后拉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赞道:“果然生得好模样。”

朝颜坐在侧旁,有些出神,却见夜飒飞快转过脸来,她立刻对上一双斜挑的长眸。彼时,他正盯着她看,一脸无邪的笑,却带着一抹瞬息即逝的逼人戾气与邪魅。

四年前那个雨夜稚嫩而蛮横的吻,又如猛兽出笼迅速从记忆里跳出来,朝颜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忙别开眼睛端正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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