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收拾行李的那几天,妈妈整天泪流满面地唠叨,满腹都是老一辈的妇人之仁。她说:“你这养不亲的死丫头,怎么就知道朝外奔?A市没有好大学让你念吗?非要离家远远的你才甘心。A大多好,那么多考生大老远的慕名而来,你倒好,一个劲儿地想往外冲。你瞅瞅书宇,比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有良心多了,跟书宇一起上A大多好。你这一走,我的心里怎么就空落落的,你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家,你叫我怎么放心……”
妈妈真的很夸张。我不过是到离A市仅有三个多钟头车程的B市上学而已,可经她一折腾,俨然成了一出昭君出塞的戏码。
你现在可比我威慑多了。你只要轻蹙眉头,妈妈就不再吭声了。你知道,其实妈妈如此低声下气不是为了你施舍给她的那点恩惠。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薛书宇。她不愿看见你们俩兄妹因着钱的事情而闹翻,而事实上,你们现在闹不闹翻都无所谓了,因为关系早就已经破裂了。
回头说说我第一天上学的情形吧。尽管妈妈有很多的不乐意,开学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我打包好所有的行李,一个一个塞进后备厢。我的行李本来没几件的,可妈妈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硬是给我添置东添置西,一个皮箱瞬间变成两个皮箱。要不是我宁死不屈,她差点把家里那跟了我十几年的娃娃抱枕一并带到学校去。
那天聪叔开车来接我上学。我装好行李,打开车门要上车,爸爸揽着我的肩打开后座的门,笑说:“乖女儿,你坐后面。”我纳闷地坐进车里,发现薛书宇也坐了进来。老爸坐进副驾座,朝屋里吆喝道:“快点,你还在磨蹭什么呢?”不一会儿,妈妈也跟着坐了进来,把我挤到中间。爸爸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悠哉地朝司机聪叔示意,“开车。”
我推了推坐在我身旁的薛书宇,悄悄地附在他的耳边问:“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说好只让聪叔送我去了吗?”
薛书宇耸了耸肩,“还不是老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非要闹着我们来送行。”我顿时觉得无奈。十八岁的我,面对家人的疼宠并不怎么知道感恩,反而觉得那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急欲摆脱。
办完入学手续,薛书宇和聪叔一人扛着一箱我的行李,爸爸抱着一捆棉被,我试图伸手分担,却被他们挡开。到了宿舍,妈妈二话不说抄起从家里带来的抹布,戴上塑胶手套,立马忙活起来。擦桌子,铺床,妈妈说什么都不让我插手。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帮我张罗这张罗那的,我闲得无地自容。舍友陆陆续续进来,我揣度着我会不会因眼前的景象而从此被贴上娇娇女的标签遭到她们排斥。不过事实证明,那个对我疼爱有加的傻哥哥不会让我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没等我开口,他已经迎向我的舍友,热情地同她们打成一片。
这些你都已经忘记了。我把记忆的画卷在你面前摊开来,你看了依然无动于衷。什么时候,你已经变得如此冷漠?你忘了所有人对你的好,你的眼里,只容得下你现在的家人,你的公公婆婆,你的丈夫,你的儿子。
爸爸帮我挂完蚊帐,从床上下来,颇为满意地打量我的新窝,“差不多了。走吧,你李叔叔昨天就已经在凯悦订好位子准备今天为你接风,李艾一大早就跑去排队给你买福嫂的豆花。”想起滑嫩爽口的豆花,我的口水忍不住滴了下来。不过,相比起福嫂的豆花,我更想念的是已经半年没有见面的李艾。如果月老肯配合,我真的很希望李艾能成为我的嫂子,可惜,薛书宇那傻小子没有这个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