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逆时针:喂,你向谁告别?(3)

没有留下任何音讯给他的妻子或是别的什么人,从一开始麦子就没有打算去那样做,除去矫情之外,不会有任何意义。不会有任何意义,他又一次地想起了葵,待这本书写完之后就能够带着她去西藏了吧,很可能还会选择在那里举办婚礼,让最纯净的阳光晒出他躲在阴影中的劫数,说真的,如果能的话,蜜月也就在那儿度了吧。

那里的天空可真是蓝。

两年之前被夏天骗去了拉萨,像是灵魂被留在了那里,总有些不舍,夹带些不安,虽然之前也有过向往,但向往这东西在真的实现了的时候要么会变得无趣,要么会更加强烈。麦子属于后者,对于西藏的蓝来说。

音乐随机地跳转到《同桌的你》上,年代久远得不禁令人想起泛黄的日历。每天早上5点钟的闹钟,教室里来来回回的书声,有些人在睡觉,有些人在睡觉的人身边努力背着生涩的单词。

肚子有些饿了,这是最为原始的生物钟,在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胃。接下来用刚刚烧开的水泡了一碗面,水汽腾出来,开出一朵脆弱的花,很快便枯萎了。不论他想还是不想,故事写到此,就算是结束了,强求不得。

大概明天就能回到熟悉的世界中不用再继续过这样见不得光的生活了吧?让故事中的主角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似乎是很简单的处理方法。麦子笑笑,他还看不到那个终点,也不想这么早看到,写完这故事,他的生活才真正地开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想着,张大嘴吞下了一口面,还是习惯了的味道。有些习惯像是吸进肺里的尼古丁一样,越积越深,越来越沉重。电脑里老狼还在唱着,“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不知怎的,麦子今天总是想起蓝天啦、白云啦,夏季里即来即去的雨。似乎是在空屋里生活得太久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季节,也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看上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他也会竭力记得更多看到的事物,无论是行人、红绿灯,还是干枯的树枝或层叠的钢筋混凝土建筑。

呼吸。

呼,吸。

如果再次踏上那片葵因为自己而向往的土地,他一定会用这种最为古老的方式来心怀感激,上帝创造呼吸是要人永远都记得自己是属于自然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可以通过呼吸来分解。

面吃完,汤也尽了,麦子用纸巾擦去碗中残留的油污,再到洗手间用清水冲洗干净,否则,不论怎样用力,那些浑浊都只会越洗越浓。饿很久了吧,麦子自己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容易让人觉得脏。躺在节能的日光灯下面,就好像自己已经躺在了拉萨的石板路上,接受温暖的洗礼,而葵呢,就一定会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不时地仰起头看看天空,觉得刺眼便用一只手遮住光。

他喜欢她的这个姿势,似是拒绝,又似是接受,心存念想,满怀希望。也只有在这样特别的空间中才能肆无忌惮地幻想,没有任何外力的打扰,就好像中学时物理课本里经常提到的理想条件——容易催生出最为真切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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