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四川人”(2)

不要抱怨生活,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谁没有进入低谷的时候?所以我将这几个字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在一张旧挂历纸的背面贴在墙壁上。

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在给什么人“励志”,探讨失败之后如何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也不是在谈论自己的苦难历史以博得谁的同情。我只是想梳理一下目前的处境,好让自己有一个比较明确的重新再来的出发点。我还年轻,怀里还揣着一本红彤彤金边灿灿的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而且身份证也并没有丢。这得益于我刚好将它们揣在西装的内口袋里。可见天无绝人之路,钱丢了可以赚回来,证件丢了要证明自己是大学生就没这么容易了。

肚子饿得有点麻木。我拉开抽屉翻了翻,居然还有几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的饼干。我倒了一杯没有温度的隔夜开水将饼干吞进肚子里,这多少对它是一种安慰。我继续翻着杂乱的抽屉,奇迹,角落里竟然潜伏着几枚硬币!我将它们通通搜刮了出来,数了数,整整六枚。六块钱,这就是我目前全部的现金财产,至少我现在还不是身无分文。我躺在床上半眯着眼想好好思考自己的处境,然而楼上正在进行着什么装修工程,咚咚咚沉闷的敲打声和吱吱吱尖锐的电钻声此起彼伏,它们似乎想着来帮忙填充一下我越来越干枯的意识,不让我有空闲来审视自己的不幸。如果真能这样倒是好事情,只不过我发现这些声波并不能像饼干填充肚子一样填充我的意识,它们只是在扰乱我的神经。

然而即便我没有空闲来审视自己的不幸,事实还是显而易见,根本不用思考我就知道,过两天我要交房租,今天基本上就断了粮。

跟我住在一起的是曾经的同事谢宝中先生,我们在这个城中村合租了这个号称两室一厅的临时搭建的房子,每个月八百块,每人四百。我们混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这家伙偶尔带一个脸上有很多麻点的女孩子回来,晚上在隔壁房间弄出一些不安分的声音。不过除了这个,谢宝中还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合得来的舍友。他这个人有点大大咧咧,但还是挺讲义气。他比我大几岁,喜欢在无聊的时候偶尔抱着一把破吉他高歌:“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而且他是属于“白天黯淡,夜晚不朽”这一类型的人,晚上崇尚“音乐和啤酒”。他这种人像马路上的荧光标志,白天默默吸收太阳光线的照射,到了晚上思想在黑暗中闪放光芒,熠熠生辉,常在这时候跟我讨论一些深刻的人生问题。他和姓石的麻脸女孩交往,据他说是朋友介绍的,“那时候孤独得很,见她面之前,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是个普通的健康人,不是从事那种无本生意的古老职业就行”,结果见了面没几天就带回这个窝里一起过夜了。

如果他知道我没有钱交房租,该不会把我赶出去吧?至少电视机是我们一起凑钱买的,至多到时候电视机归他,算是下个月的房租,这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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