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杰克,”海伦说,“你得做点什么。”
“得有人为她做点什么,这是——”她看了看腕表,顿住了,“杰克,快十一点了!”
杰克·加斯图斯推开酒杯,叹了一声:“瞧,亲爱的,仅仅因为我在谋杀现场看到她,仅仅因为我们有那么点关联,我就作下判断吧,在其他的一些犯罪案中,并不是所有女杀手都会上电椅——”
“她是被判有罪,”海伦坚决地说,“但她不是凶手。”
“随你怎么想,”杰克·加斯图斯说,“但这不关我们的事。”他伸手抓住她可爱而修长的小手,她的手冰冰凉凉,过了片刻,她就抽出了手,打开一个烟盒。杰克斜靠在椅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其他男人可能是总统、百万富翁、电影明星、英雄,而他,他娶到了海伦。
此刻他打消了自己的忧虑,看着桌子对面的海伦,看着她那光滑、亮丽的灰金色头发,精致、可爱的脸蛋,还有那白皙、仿佛能透光的柔润肌肤。淡绿色的雪纺裙如海浪起伏在她雪白的双肩,桌子下方,是她修长、苗条的美腿。
这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甚至不记得是第几周年了,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天早上醒来,看着她柔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还有她藏在臂弯里如孩童一般酣睡的脸。那么美妙的早晨,他们坐在阳光普照的屋子里喝咖啡,海伦穿着紫罗兰色的薄绸长睡衣或是白色绒毛长袍,或者只裹着一条日光浴巾,或者如果是特殊日子,她会穿上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穿的那身蓝缎睡衣。
“海伦,”他说,“每当我看着你,我的心仿佛被人做了手脚,狂跳不已。”
她的目光温柔起来,“亲爱的,”她低声说,“我没发现你还是个诗人!”这一次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而她的手也不再冰凉。
杰克·加斯图斯,曾经的记者、新闻广告员,以及业余侦探——这职业他偶尔还提起过,此刻又叹了一声。但这次,是幸福的叹息。心里头那份纠结和忧虑在那一刻荡然无存,是呀,为什么要担心?他娶到了海伦,他还拥有夜总会娱乐场。
桌子对面,海伦若有所思地透过玻璃杯边缘看着他。杰克挂着只有在烦恼时才会有的表情。她看得出来。他的手指掠过朱红色的头发,把头发绞成结。他沉着脸,皱着鼻子,一根一根地点燃香烟,吹了几下,又一根一根地灭掉。他的目光游离在千万里之外,此刻如果你问他问题,他一定会心不在焉地说:“什么?”
她握紧着他的手指,低声说:“杰克,亲爱的。”
杰克眨了眨眼,“什么?”随后又说,“怎么了?”
“哦,没事。”海伦说。
根据经验,她知道,他问的“怎么了”一点意义也没有。她隐约笑了一下,想证明没什么事。她提醒自己,毕竟,她没必要担心,她拥有世界上能让她快乐的一切,尤其是杰克。只要看看他那愉快、朴实、带着点黑斑的脸,她就觉得自己快乐得像伦巴乐队里演奏的木琴。
但是她不高兴,也许是因为那个不曾谋面、只在报纸上看到过的女孩,就要在今夜坐上电椅。
“跳舞?”杰克问,就像在问一个偶然碰到的熟人,问某一个在盛大而吵闹的聚会上当配角的女人。
“不,谢谢。”海伦以同样的语调回答。
杰克又点燃了一根烟,他也没觉得想跳舞。看着海伦,触摸着她的手指,那种怪异的想法又回来了,他觉得他们就像——在一座新坟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