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西·康威点燃一支香烟,说:“不是很多。不是全世界都知道,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这事尚未见报。你怎么,你怎么会关心这个,安娜·玛丽?”
她朝他笑了:“我当然关心。”她站起来,开始在狭长的房间里优雅地来回走动,如同走猫步。“多少人知道,耶西·康威,知道你今晚来这里?多少人知道杂种加里蒂接到这个消息?”
沉默了一会,耶西·康威灭掉香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典狱长。
“这个——”加里蒂说。
安娜·玛丽令人不快地大笑起来:“你接到消息了吗,加里蒂先生?”
“当然,”加里蒂肯定地说,“只不过,你瞧——”他咽了一下,顿住了,“哦,该死!”
“只不过,”安娜·玛丽说,“只不过你需要证实这个小道消息!否则,你还是会让我上电椅。”
耶西·康威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没事了没事了,亲爱的。你太过紧张了。服点镇静剂,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朝他啐了一口:“这样的话我天天都在对自己说。”
“现在,安娜·玛丽,”典狱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我的宅所里为你准备了一个可爱的贵宾房,你在那里会很舒服。几天过后,你就可以离开,而且——”
“我今晚就要离开了。”安娜·玛丽重复说。
他们凝视着她。她站起来,背靠着一个灰绿色的档案柜,修长的手指间轻轻夹着一根香烟,眼里充满了冷漠,却没有怒意。
“今晚十二点之后我就要离开了,”她说,“躺在棺材里。记得吧?”她斜视了一眼这两个受惊的男人,然后笑了。
“我敢说,我坐在电椅上时,一个观众也没有,”她语调缓慢,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除了法定目击证人,绝不会有多余的人,你们可以提前安排并买通他们。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让整件事看起来天衣无缝,然后告诉你们的记者,安娜·玛丽·圣·克莱尔在午夜后一分钟死在电椅上,或是别的狗屁时间。”
“什么!”加里蒂大叫起来。
“如果不这样做,”安娜·玛丽继续说,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会出现本州最大的非法拘留案,很多名字将会见报,任人辱骂,包括你,还有地方法院检察官,还有其他很多人。”她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别告诉我你不会这样做,你会的。”
“这怎么可能。”典狱长加里蒂虚弱地说。
“嗬,怎么不可能!”安娜·玛丽说,“除非你不想保住你的饭碗。安排好一切,贿赂目击证人,开启空电椅上的电流。告诉记者我死得很幸福。妈的,如果你有想象力,你还可以将我的棺材填满混凝土,再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而那时,耶西早已把我带回了小镇。”
典狱长和耶西·康威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典狱长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猜到我们的想法了。”他说,语调平缓。他转向安娜·玛丽,眼神里带着祈求:“看着我,姐们,你想怎么做?你别告诉我你只想——”他的嘴唇蜷缩了一下,“把罪犯带来审判。”
“妈的,当然不是,”安娜·玛丽说,“我才不管别人的闲事,我只关心我自己。但是得有人为我的遭遇买账。”
“看着我,安娜·玛丽,”耶西·康威说,“不管怎样,你没有死。”
“你这样认为的?”安娜·玛丽·圣·克莱尔说,“这七周来,我每天都死过二十四次了。”
她本能地挺起胸脯,就像正把一件毛皮大衣披到肩上,即使身着这单调的狱服,她也不乏优雅,且颇具危险性。
耶西·康威问:“你想怎么做?”
她朝他笑了一下:“我?我已经死了,我想怎样?你猜啊。我想在房子里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