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变了一个人(15)

 

墓地坐落在半山腰上。站在墓前可以看到大海,看到市街。今天天气晴好,分散在海上的每个岛屿都极为清晰地映入眼帘。

美佐子的祈祷还没有结束。

安子离开了市川家的墓地。在确认了风向后,他点燃了一根香烟。为祈愿孩子平安出生,安子虽然已经戒酒戒赌,可唯独这烟他戒不了。一戒烟他脑子立刻就会糊涂,开车很危险。

“如果因为事故死掉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安子自己给自己找着不戒烟的理由。他一边吸烟,一边注意不让烟气飘散到怀有身孕的美佐子那边。

安子叼着香烟,再次向市街望去。

这个城市叫做备后。它面向濑户内海,是一座战前用作避风港,战后凭借发展工业繁荣起来的城市,几乎没有任何游览胜地。明治时代以前被唤作白沙青松沙滩的那片海岸线,如今已被联合企业占据,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煤气储罐厂和工厂,毫无风景可言。

尽管如此,这里毕竟是安子的故乡。对于父母双亡后便离开出生地广岛,先后被冈山、四国的亲戚们推过来推过去的美佐子来说,如今这里也俨然变成了她的故乡。想当初,她是通过纺织厂的集体就业,才迁居到这座城市的。而对于即将出生的两个人的孩子来说,这里毫无疑问就是其真正的故乡。

安子突然哼唱起《我想奔向远方》这首歌曲的开头部分。伴随着烟头上飘起的烟气,歌词和旋律也一起飘散开去。

“我想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我想奔向那未知的远方!”

备后市人口在二十万左右,是这个地区的中心城市。它并未小到让人感到憋屈的程度,也并未大到让人不知所措的地步。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城市,也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乡村。供职于东京和大阪的朋友,每逢新年回家探亲时都会说“还是备后最好”。

安子二十八年来从未离开过备后一步。他并非对大都市没有向往,只是并未强烈到可以抛弃住惯了的家乡,换个地方住住的程度而已。

即将出生的孩子将会怎样呢?会不会说想去东京,想去大阪呢?

如果中学毕业就工作的话,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也就只有十五年的光景;即便念到高中毕业,也就只有十八年而已;就算万一想去大城市念大学,也还是只有十八个年头。说是家人,其实可以待在一起的时间却是如此的短暂。安子一想到十几年后的父子别离,就立时变得孤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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