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喝这个比较相称。”
庞贝罗在基德面前放下一个装满酒的烈酒杯。
我当真以为庞贝罗的脑子出了问题,怔怔凝望着他。
“我没有点……”
“算我请的,别客气。和那老头一样的爱沙尼亚,比史彼立塔斯[ Spirytus Rektyfikowany,波兰出产的伏特加,是世界上已知度数最高的酒,经过七十次以上的蒸馏,酒精度高达96%。
]还要烈的酒。酒精度98%。一口气喝干的话,打个嗝儿都能点着。”庞贝罗叼着雪茄,取出打火机。
“我,这种……”
基德来回看着我和庞贝罗。
“办不到的。”
“他还是孩子呢。”
“闭嘴。基德,喝掉。不喝的话就禁止你出入这里。”
庞贝罗抱着手臂,纹丝不动地看着基德。放着他不管的话大概能维持这姿势好几小时吧。
“庞……”
V领像是觉得基德可怜,刚要开口就被布洛伸手制止了。
庞贝罗用手指把雪茄顶端捻好,点上打火机,用能烧到额头的长长火焰开始点雪茄。
“我给你时间考虑了。要喝,还是要离开?”
庞贝罗吐出一口烟,说道。
基德抓起酒杯一口喝干。他的脸猛地充血变成樱桃般的红色,剧烈地咳了起来。
“我、我喝了。”
基德在咳嗽的间隙里喊道,鼻涕和口水流个不停。
我拿来毛巾给他。
基德咳得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呕出来一样,喉咙里发出难以辨识的声音。
“这对你是剂良药。”庞贝罗心满意足地回到厨房。
奇卡诺三人组中的另外两人不明所以地摇头互相看了看,耸了耸肩。只有布洛异常认真地关注着事态。
发生这么大的骚动,教授仍然没有抬起头,一直趴在桌上。他嘴边的口水闪闪发亮。
果然,什么事情都不对劲。
“到里面来。”庞贝罗用下巴招呼我。
他对大堂里的客人说了一声“马上回来”后就和我一起走进仓库,双手抓起一个大麻袋,又让我从架子下面拿出另一个麻袋和桶,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很小,墙上到处用大头针钉着运单、订单、菜谱、备忘录、写有电话号码的字条、清单、用英语写成的便条等。
桌子固定在墙上。庞贝罗坐到桌子内侧的椅子上面,从抽屉里取出罐子和磨豆机,用量勺从罐子里舀出咖啡豆,放进了磨豆机里。
“你把那袋东西剥好。果仁放进铁桶,果壳就扔在你拿来的麻袋里。把后面的折叠椅打开拿来坐。”
我遵命行事。庞贝罗拿来的麻袋里装着椭圆形的坚硬果实,一股浓重的油脂味扑面而来。
庞贝罗抓起一个,灵巧地分开外壳取出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蚕蛹一样。
“这是碧根果。果壳用来打磨地板,像这样。”
他从我拿来的麻袋里抓了一把果壳扔在地上,用皮鞋踩着在地面上擦来擦去。
“菠萝格地板用这东西的油脂是最好的。能打磨出光泽,不会发黏,气味也不坏。开始。”
我取出碧根果,剥了起来。
庞贝罗则转动着磨豆机,开始磨咖啡。
把死狗睾丸般的碧根果一个个剥去果壳固然麻烦,但比起一惊一乍、精神一直紧绷着的情况,无疑要轻松多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庞贝罗正看着我。
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带我到这里来并不只是为了让我剥果壳。
他有话想对我说。
咖啡豆磨好后,他把滤纸放到滤架上,用水壶倒上热水,办公室里腾起咖啡的香气。
“你比看上去更有胆量。”庞贝罗一边看着滤架一边说道,“而且脑子不坏。”
我停下手,无意识地确认庞贝罗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以及我离出口比较近。
“但是观察力不够,理解浅薄……”
这时,电话响了。办公室里的电话是电视里经常会出现的那种带着号码转盘的黑色电话。
庞贝罗没有自报姓名。不会有需要他自报姓名的人打电话到这里来。但庞贝罗的脸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
“不行,没登记过的人不得进入。这里是会员制,第一次必须由介绍人带来。”
对方的声音通过话筒漏了出来,是个尖锐刺耳的声音。
“不行。”庞贝罗断然拒绝,放下了话筒。等咖啡滴完后,他拿出两个杯子,把黑色的液体倒了进去。
“对于自己是在赤手摸吃人的老虎这一点,你毫无察觉,也想象不到。你必须对此心怀畏惧。要想寻死,随你的便—但还有酒瓶的事呢,我可不打算替你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