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斗随笔》(6)

坠落

五年前,姑娘时而会出现在我在新桥的办公室。

她很漂亮,是夜总会的舞女。一到下午,常到我的办公室露一面,或说我去练习,能不能把东西存在您这一会儿,说完出去一两个时辰;或说离晚上演出还有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我也认识不少女性,但是夜总会的舞女只有她一个。所以,有空时愿意听她讲些夜总会方面的商情,加之才二十一岁的姑娘开朗健康,有一双日本人少见的修长的腿,让我感到轻松怡然,所以对她尽量关照,经常帮她存东西或叫杯红茶什么的。

在夜总会里,姑娘的独舞很卖座,她说的这次在哪里,下个月在哪里,那些话里话外提到的夜总会的名字,几乎都是这类俱乐部中最高级的地方。除此之外,她每年还有四五个月在国外表演。

姑娘不仅漂亮,而且懂礼貌,说话得体。她略微低下头,断断续续给我讲着各处夜总会的商情,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香港和新加坡的话题尤其有意思。

对这样一位只身以世界为舞台跳舞的日本姑娘,我很是感佩;姑娘也时而到我的办公室坐坐,十分珍惜在我——与她毫无利害关系的人——的办公室的这段时间。她一定是朋友很少吧。

每当去国外演出时,她都来辞行。

“我要去美国三个月,这段时间见不到您了。谢谢您对我的关照。回来后再来看您。”

“一路上多加小心。”

然后,姑娘有时会从芝加哥、台北、马尼拉、檀香山寄来明信片。

就在这样一种很轻松的持续交往过程期间,姑娘多次出国演出。

一个年末,姑娘又来向我辞行。

“这回是去拉斯维加斯,时间很长,签了五个月的合同。

回来后,我还来看您。”

“什么时候走?”

“今天就走。乘美西北的航班。”

“和朋友一起去?”

“不,我一个人。”

“那今天我送送你。”

“真的?”

“当然。不过不是送到羽田机场,送到去机场的巴士总站。”

“真的?还从来没人送过我。”

黄昏时分,寒气袭人,街上已经灯火通明,琳琅满目的圣诞节促销装饰,让孤身上路的姑娘的红风衣显出几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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