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盲
我是色盲。
因此,凡是与颜色有关的事,我注定要忍受令人苦不堪言的记忆。
首先,第一次可怕的记忆发生在小学上图画课时。那天早晨,我正用蜡笔写生玫瑰,突然,老师一把夺走我的画,在讲台上展示给全班同学。四十多个同学哄堂大笑,轻蔑的目光一齐投射到我身上。
老师训导我:“我反复强调,要按照看到的去画,你为什么不照着看到的画呢?不按老师的教导去做,这样的孩子是乖戾的孩子。”
我被罚站在教室的角落,全然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我真不明白,我拼命按照自己看到的在画,大家为什么取笑我,老师又为什么发怒?我当时8岁,还不懂得有色盲之说,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色盲。我站着,哭了。
这个教师对色盲一无所知。每周一上图画课,我就要挨训、罚站、咬嘴唇、掉眼泪。同学们对我站在教室角落挨罚不屑一顾,兴致勃勃地画着各色各样的画。我一面咬着嘴唇,一面窥视着美滋滋的同学们。我恨无故训斥我的老师。图画课的时间变成恐惧的时间,有图画课的日子变成恐惧的日子。不久,我学会了到这一天就装病旷课。
在本应学习美的图画课堂,我却学到了屈辱,学到了憎恨,学会了撒谎。
二年级换了老师,他知道我是色盲了,在以后不曾发生上图画课罚站的事了,但我却成了一个厌学的孩子。
色盲始终困扰着我。在中学毕业后升学的问题上,它限制了我的前程。上理科类学校不可能,当然与陆军和海军学校也无缘。所幸我当时已经决定走音乐之路,但是学校中十有七八不能报考,毕竟令人沮丧。
还是个孩子我就考虑到,将来要走一条不受色彩感觉缺陷影响的路。尽管不完全是这个理由,但我之所以选择音乐之路、进上野音乐学校,理由之一就是考虑到学音乐,色盲基本不会成为负担。
我的色盲是红色系列和蓝色系列紊乱。单色还看得比较正常,混色就容易出乱子。紫和蓝几乎不分。特别是疲劳和繁忙时,容易看落重要的颜色。问我刚见过的人的西服或领带的颜色,如果心不在焉,往往答不上来。对人的脸色变化几乎无察。总之,凡是与颜色相关的事,总是落得一塌糊涂。
前不久,应邀参加一个外国友人举办的酒会。海阔天空之间,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