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得很卖力,所以就算我蹲下来了,他也没有发现我。
而是错把我当成了车的主任,他说,顾客,稍等,马上就完事了。
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看着车底下瘦的不成样子的他说,我不是你的顾客,我梁语茵。
他猛然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看着我,片刻的惊异之后,他微笑着说,作为社会主义社会的合格公民,我们不应该将劳动有贵贱之分,劳动最光荣。
说完,他从车底爬出来用一个油乎乎的毛巾擦了擦脸对车内的那个小姐说,美女,车擦完了,欢迎下次再来。
车开走,他看了看自己满身是水的破旧工作服,露着脚丫的工作鞋,有些羞涩的对我说,趴车底这个工作,可以在擦完车后,每次再拿两块钱的提成,他们嫌脏,不干,所以就都便宜我了,今天到现在我都擦了十五个车底了,比他们多挣三十快钱,晚上我请你吃烧卖。
今天苏满朝请假了,因为我的到来,他跟我说他都连续上了一个半月的班了,每天十五个小时,从来没有休息过。
返回的路上,他问我,语茵,你怎么知道我工作的地方?
我告诉他,我去过你家了,你奶奶告诉我你在这个洗车场打工。
回家的路上,我想跟他打车回家的,可他坚持要坐公交车,公交车中的人不是很多,浓烈的日光,将车厢烤得相当热,坐在车厢里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蒸笼。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你怎么了?
转过头,我真的不忍心看他这些天被日光跟生活压迫的不成样子了的那张脸,看着窗外我回道,不怎么,就不能来看你了啊。
他傻愣愣的回道,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小小的意外而已。
028
比起白天,这个海边小城的夜色要清凉的多。
王记烧卖店的生意很红火,苏满朝告诉我他家的格局好,坐在这里就能看到大海,而且价格也公道合理,烧卖的口感还在其他店铺之前,所以来这里就餐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
苏满朝只叫了两笼烧卖,他要了瓶矿泉水,烧卖是给我吃的,我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要。他说整天来这里吃,都吃腻了。我看出了他的意思,烧卖十五块钱一笼,每笼只有四个,女孩吃两笼的话一般能饱,如果是男孩子的话最少也要吃四笼。我大喊,服务员再给来四笼。接着对苏满朝说,小子,今天姐姐请你。
他的脸有些微微的红,更加不好意思的对我说,语茵你也知道,隐形杀手要我赔他五万块钱,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啊,所以只能节约,再加上玩命地工作,只有这样才能早一些还上这笔债。
我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烧卖已经上来了。苏满朝将矿泉水退了,换成了两瓶啤酒,他对我说,他心里有些压抑,很长时间就想找个地方喝酒了,可是根本就没有机会。
苏满朝的奶奶知道他在学校里因为打了老师,辍学回家后,气的当场晕了过去。在街坊。邻居的帮忙下,送往医院,好歹醒了过来。
或许是酒喝的有点多,他对我说,语茵,我走之所以不告诉你们,就是不想跟你们同我一起难过,至于将隐形杀手打了这件事儿,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再次遇上,我还会这么做,他怎么能这样说你呢。
两瓶结束后,苏满朝又要了两瓶,我没有阻止他,或许是因为我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孩心底藏了太多的压抑,他需要寻找一种方式去麻醉自己。
苏满朝跟我讲他的从前,他说,小时候,别人都说他是个祸害,他是半夜零点以后出生的,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爷爷奶奶赶去医院看他,结果在抄近路,路过一家施工工地的时候,他的被上面掉下来的一块铁板活活的砸死了,他上小学的时候曾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这个小女孩在一次去医院体检的时候,被告得了一种要命的病,现在已到后期,仅仅是两个月,她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上高中,他喜欢过一个女孩,她大他五岁,是他的家教老师,这段恋情最终结果为,那个女孩毕业后成了别人的新娘,他欣慰的是他以为自己心爱的东西,最后都会离他而去,但是这次不同,因为这个女孩跟他的老公生活一直很幸福,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只是偶然,当然现在他已经不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