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残阳如血(8)

4月下旬,中国远征军在曼德勒被日军团团围住,而这时“曼德勒大会战”的策划者史迪威却丢下大军,独自逃往印度,使得远征军更加无所适从,只能自行分数路进行突围。

这是一幅幅让人目不忍睹的画面:先是“海鸥将军”戴安澜半路遭伏击殉职,临死仍在地图上为官兵标示回国的路径;再是主力翻越野人山,谁也没有想到那是个吃人的魔坑,无数人倒在原始森林里再也没能站起来。

十万精锐,仅余四万,其损失之惨重,可谓空前绝后。

蒋介石得知消息,震惊莫名。

中国国内的兵力本身就捉襟见肘,能够抽出这十万精锐,讲穿了就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如果把那损失的六万放到国内战场,拼光它几个日军师团总还是可能的吧。

这次输不是输在别的地方,恰恰是输在战略指挥上,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最让蒋介石感到寒心的,还是失败时史迪威的表现,他怎么能一个人丢下部属擅自跑路呢?

假如史迪威是蒋介石手下的一名黄埔将官,也许现在等待他的就是死刑命令。过去,由于这个原因而被枪毙的不止一个两个。

蒋介石就此完全推翻了对史迪威的原有印象,从军事指挥到个人品质,同时被否定掉的还有对这位美国老外的信任。

那是一道看不见的伤口,而且几乎再也没有可以愈合的希望。

与中国人的评价相反,美国人却觉得史迪威很是勇敢,因为老头没有上飞机,而是徒步去了印度,在印度又说了一句故作轻松的拉风语言:“我们刚刚挨了一顿好打。”

史迪威其时已年届六十,能够生龙活虎地走二十多天到印度,并且还能再俏皮一下,的确很了不起,可问题是他并不是驴友或单纯的士兵,而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自身责任的前线指挥官!

事实是他如果坐飞机的话,三个小时可到印度,六个小时能到昆明,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通过无线电指挥远征军发起反击,哪怕是指定撤退路线。

二十多天,那么多失去依靠的中国士兵在挣扎,然后绝望地死去。

做个假设,要是中国远征军里面有美国大兵,史迪威能这么轻松自若地自顾自离开军队吗?

别说他,如果得不到上级命令,恐怕麦克阿瑟都不敢有如此做法。

对于史氏的“勇敢”,有人一语道破关节:他必须演出徒步走出缅甸的旅行,否则就只有回国等着下课的份。

史迪威与陈纳德,都是美国人,怎么差距如此之大呢?

陈纳德曾经说出对这位同胞的个人印象:“史迪威瞧不起中国人,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要说差别,大概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陈纳德当初以落魄之身来到中国,从幕后顾问干起,既有辉煌的胜利,也曾备尝失败的苦涩,中国朝野给予了他超出原先想象的待遇、尊重和荣耀,而他也做出了巨大回报,双方一点点积累感情,直至牢不可破。

陈纳德多次说过,他在情感上完全是一个中国人。

史迪威却是直接空降,来了以后便个人膨胀,乃至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很了不得,绝对有资格领导这个“次等民族”,却不知道在战场之上,一个普通中国将军的实战经验都要比他多得多。

假如他能谦虚一点,认真听听罗卓英、杜聿明等人的建议,未必不能把中国远征军捏合成一支地面上的飞虎队,亦未必会在缅甸败得如此之惨。

这个世上,没有谁能真正毁你,能毁你的,往往正是你自己,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当名人给宠着 所谓“名人”,其实倒过来念,也不过就是一个“人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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