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飘飘的年代(4)

夜色终于变得浓稠了,路灯昏黄的光洒在小桥细致的锁骨上,她回过头,花岗岩护栏外是平坦的人行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每隔十多米就有一棵笔直如削的棕榈树。刚来洛杉矶的时候,她总是分不清棕榈和椰子,常常幻想走到半路,脚前会落下半个圆圆胖胖的椰子壳。

街道另一边是住户的院墙,凤凰木从院落中探出头来,红花如鲜血般醒目,在暗夜里独自妖娆。羽状枝叶间,小小的知更鸟做了一个窠,轻声呢喃,好像哼着一支小夜曲。

小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按着及膝裙子,忽然在窄窄的石台上站了起来。

“小心点,不要摔倒了……”

她低头朝着他笑了笑,抬起手臂指了指月亮的光晕,“你瞧,明天就要起风了。”

其实风已经吹过来了,抚弄着她颊边的碎发,令唇边的笑意若隐若现。

“嘿,”她挥着手大声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好开心,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样!”

傅越明抬头望着郦小桥,不动声色地伸开手臂,唯恐她一时没有站稳,摔倒了。

风越来越大,小桥站在高高的石台上,及膝裙的边沿如波浪起伏,衣衫被吹得贴在身侧,现出优美的线条。她的面孔在路灯下闪着光泽,一双清水眼漾满了笑意,顾盼生姿。

傅越明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回忆起高二那年的体育节。

说起来,体育节就类似于校运会,是中学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开幕式以班级为单位结成方阵,从主席台前走过,算作一场表演。新上任的文艺委员沈遥佳是位走激进路线的豪放派,一向瞧不起这种中庸的表达方式,坚决反对大家穿统一的运动服举鲜花喊口号,着意要弄出一点不一样的名堂。

研究了好几个礼拜,终于定下方案,男生集体半裸扮古希腊运动员,女生集体半裸扮奥林匹亚山神祗。

班主任茅小姐三十出头,堪称时尚女性,对于男生的着装方案拍手称快,提及女生方案,她想了想,还是对沈遥佳摇摇头,“算了,得把她们包裹得整齐点才能出去,不然老林会在支部会议上要我的命的……”

老林自然就是那位一本正经的林书记。

沈遥佳到底还在青春期,年轻气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茅老师你的胆子真小,不就是少点布料嘛,还可以切合环保的主题呢。”

话虽如此,毕竟还是否决了原始计划。沈遥佳找班长叶贤宇商量对策。

“咸鱼,你看看到底要怎么办?”

叶贤宇这个名字本来甚有古风,奈何跟“腌咸鱼”的发音太过接近,所以每到一个新班级,一定逃不过头回上课点名的“劫数”,留下一个咸鱼的诨名。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诨名叫得响,四处吃得开,“腌咸鱼”的大号在整个年级人尽皆知,而他在学校也一向混得如鱼得水。

叶贤宇挠了挠头,“不如这样吧,你去剧团借几套白色的裙子,我们用别针改一改,弄成希腊的款式,然后给她们穿上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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