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侯召回阿妈,其实并不是为了管教你我,而是为了掣肘大福晋,使这侯府名为额娘当家,实由阿妈掌理。如此,侯府的‘帝后之争’,帝党便可得些自在!慈禧耍的那套夫妻分治的小把戏,被老侯这一手东、西两宫并立,一下消解许多!”
正良大愣:“有……有如此玄妙?”
可言:“当然!老佛爷将朝堂上那一套塞进侯府,老侯则把光绪皇上的教训悟得清清楚楚。老佛爷治国如治家,老侯治家如治国。如今朝野上下,无人无处不使奸用诈,真真的可悲可叹! ”
两人正说着,“砰!”地一声,窗外传来一声炮响。庭院里一束焰火腾空,开得光鲜花艳。玉姑欢跳着:“好美!好美……”
“果然大不相同!”妹仔拍着戴刀,“二哥真乃烟花祖师李畋再世!”
戴刀看着夜空,感慨:“我中华隋、唐便有烟花,到了北宋,甚至精巧得能放出,显现戏中人物的药发傀儡。然而,火药未成利器强国,到了,连玩耍的密技也都失传了。”
妹仔:“二哥知道得真多。”
“不要叫我二哥。”戴刀说着向阿尔萨兰走去。
阿尔萨兰看着头顶的烟花:“过去只知蚂蚱哥哥会放马,却不知,还是个制造枪炮的巧匠。”
“也许大福晋的阿玛知道。还望大福晋在家书往来时,不要提及戴刀和爷爷入关的事。”
阿尔萨兰轻轻叹息:“唉—,一块儿在大草甸上纵马奔驰的蚂蚱哥哥,怎么会是钦犯之后?”
“大福晋,广州也有许多好看的白菊,望大福晋还像儿时一般欢愉快活。戴刀回局里了。”戴刀拱手离去。阿尔萨兰仍然望着夜空,渐渐溢出的泪水,闪烁着烟花的火光。庭院一隅,侯久满默默地看着阿尔萨兰与离去的戴刀。
戴刀回到拌药房,满怀情丝地淋洒着窗台上的一盆白菊,脑海不禁浮现少时的情景:秋日开满白菊子的草甸上,12岁的他与11岁的阿尔萨兰,驰马嬉笑……
第二日,查理大喇喇地推门走进总办室:“我亲爱的老板,您好啊!”
侯久满正翻看表章,抬了抬眼:“何事,查理船长?”“听说老板这儿来了位神秘人物,造的枪弹都超过了我们英国的工程师,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哼,就那几个洋匠,还不都是当年你和瑞良弄进来的,不是海盗、兵痞,就是二半吊子。标下正盘算着裁换,怎么,你听说了?”
“老板,随便辞退我的朋友,不但是毁约行为,而且是对我大英帝国的羞辱。”查理笑着摘下白手套,丢在桌上,“我要与您的那位神秘人物决斗!”
侯久满看看查理:“你的朋友不来闹事,为何你来?何况你是个海盗头子,为爱国决斗,岂不可笑?”
查理:“不瞒老板,我是您所说的那些‘二半吊子’的海外老爸。老查理有责任维护孩子们的利益和尊严。”
侯久满瞟了一眼:“既然你活腻了,想寻死,我不相拦。但尔等在粤局仍想从技艺与工本上虚报冒领,掐老侯的脖子,是一去不返了。一刻钟后,你我各从工台上提一支兵枪,由1000码外开始站立互射,如何?”
“1000码?不不不,你的枪绝对不可能有那么远的射程!”
“行了,你的手套是收不回去了。”
几个人又到了郊野,侯久满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看远处:“刀儿,你在多远距离能有胜算?”
戴刀通过绑在枪上的望远镜看着:“回大人,此枪有杀伤力的距离,大概在600码左右。”
“你造枪在行,打枪如何?那可是个杀了几十年人的兵痞、海贼。”侯久满有些担心。
“试试吧。”戴刀十分淡定。
查理也通过枪上的望远镜看着:“射程1000码,简直天方夜谭!开始吧。”吴丁贵指着两架枪:“一架是亨利与西摩尔先生亲手改装的,一架是戴刀改的,二位请。”查理与戴刀被蒙住眼睛,各从枪架上摸了一支。
亨利笑笑,举起绿色小旗一挥。查理举枪便射。戴刀稳稳击发……
随子弹的哨音,弹头在地上弹了几下,跳到查理脚前,查理吓得蹦开:“欧,我的上帝……”
侯久满喊道:“向前50码。”戴刀与侯久满一同向前走。
戴刀又射一枪。弹头击中查理胸口的铜扣,查理画着十字:“圣母玛利亚,这不是枪,这简直是上帝的手指头!”
亨利道:“查理老爹,再向前50码,就接近那个中国人的有效射程了。”
查理阴鸷地笑笑,从衣兜掏出一颗子弹,压进弹仓:“叫他尝尝地道的英国货。”
“查理老爹,您想真的杀死那个人?” 亨利吃惊地问。
查理向前走去,神色阴狠:“这种人,怎么能给中国留着!”
侯久满与戴刀走着:“想不到你还是个神枪手。刀儿,再放枪,打那老红毛头顶三寸,吓唬吓唬则已。”
“知道了,大人。”
查理举起枪,瞄准……戴刀瞄准……
亨利紧张地:“查理老爹,您再想想。”查理的手指慢慢扣紧扳机……子弹的哨音从头顶掠过,他缩缩脖子,笑着继续紧扣扳机。亨利:“查理,那个中国人故意没有打您!”
“住口!”查理瞄着,手指压到最后一道火,停了会儿……“砰!”一片火光,枪膛爆炸,查理大叫一声倒下……
商务局,阿尔萨兰下了马车,走到门前,犹豫着……又返回马车,痛苦地愣了一阵,决绝下车,大步走进了商务局。
密室内,阿尔萨兰冷冷说道:“你速禀老佛爷,侯久满擅自出关,将钦犯戴梓后人戴刀,引入广东枪炮局。”
“是……是吗?!大姑。” 牛子旬睁大眼睛,看着阿尔萨兰。继而抱拳:“大姑忠心,下官感佩之至!”
“阿尔萨兰只求老佛爷一事:宽谅我阿玛管束不严。”阿尔萨兰冷面离去。
牛子旬送走阿尔萨兰,将电文交给一人:“发大内李总管亲收,加急!”
侯久满和戴刀扶起查理上身,查理捂着满是血的右眼。侯久满:“贼娘!这枪怎么会炸膛?”同时,侯久满的一只手悄悄伸进查理衣兜,掏出颗子弹藏入袖折。
亨利红着脸:“总办大人,非常奇怪,我的枪改装得再差劲也不至于爆炸,这非常非常奇怪!”
一行人回到总办室,侯久满取出子弹递给戴刀:“刀儿,拿去看看,这可能是洋人最新的弹子。”
戴刀接过看看:“的确不是粤局制造的。可它的涨力再大,也至于令改装枪炸膛啊?”
“这,你就得谢谢他了。” 侯久满看着吴丁贵笑笑。
吴丁贵看着戴刀:“总办大人怕洋人有诈,命小人用未经枪机改造的林明敦,换了亨利他们的枪。”
戴刀大惊:“什么?!”
“下去吧。”侯久满支走吴丁贵:“刀儿,世道凶险,大师傅已遭人暗算,我岂能让他的孙儿再步后尘。查理偷用涨力过大的弹子,炸膛伤眼,也是活该。”
戴刀愣怔片刻:“戴刀虽深谢大人护佑,但……但大人为何不干脆阻止比赛?”
侯久满笑笑:“刀儿,你尚年轻,不知恶须恶治的道理。好了,去做事吧。”
戴刀跪谢:“谢侯大人救命之恩。”
此时,乾清宫内。慈禧异常愤怒:“奕劻!你好大狗胆!竟擅纵侯久满出关勾连钦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