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某茶楼,厅堂内,两个士子在议论时事。
年长士子道:“如今两宫一心,已饬令议行新政,从此中外必能修睦,悉释前嫌。”
年少士子摇摇头:“只怕是苟且之策。目下的大清,要么面临被洋兵推翻,要么坐视东南自保渐成天下分立,要么瞧着乱党蜂起被彻底打倒,事事迫在眉睫,不罪己,不变政,那还回得了紫禁城吗? ”
临桌,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可言、玉姑等,狼吞虎咽地啃着饼。
“未必。你看,这言之凿凿……”年长士子从袖中掏出几张抄件,摇头晃脑,“着,各省督抚,各就现正情形,参酌中西政要,举凡朝章国故,吏治民生,学校科举……哎,哎……”
纸被可言抽走,可言嘴里填得鼓鼓的:“学生看看,难道我大清皇上又亲政了不成?”
西安郊野。侯酒满趴在地上,射击百步外的一只葫芦,屡射不中。赫顿坐在一旁,守着七八种各式步枪,帮着上子弹。
侯酒满要换一支枪,赫顿递上枪:“算了老侯,不是枪的问题,是那颗毒气弹,伤了你手部的神经。”
侯酒满又开一枪,枪机后部喷火,他大叫一声,捂住右脸:“眼睛!我的眼睛……”赫顿慌忙从衬衣撕下一条包扎:“……还好,没伤着眼珠。这种林明敦步枪,总是发生这种故障。”
“喂!……喂!”远处,阿尔萨兰骑在马上对侯酒满喊道,“太后传你!”
侯酒满忙去见慈禧。
“哟,怎么了,猴子?”慈禧看着他的脸。
侯酒满跪着:“回太后,各督抚勤王,供奉的那些枪械,牌子很杂,标下想一一试放,不慎伤了面颊。”
慈禧:“快起来说话。”
光绪问:“侯酒满,几上的东西,能看吗?”侯酒满看向茶几,有一文卷,回说能看到。光绪示意其坐下看。“谢皇上,标下还是站着。”侯酒满打开文卷。卷首写着:议和大纲。侯酒满大惊。
光绪:“没拿你当外人,要紧地看看洋鬼子开列的第五款。”
“第五款,不准将军火,以及专为制造军火的各种器料,运入中国境内……”侯酒满念到这,抬头看着光绪和慈禧。
光绪:“懂吗?”
侯酒满:“回皇上,洋人是说,从今往后,不再卖大清枪炮及其机器、物料?”
光绪:“洋人希望大清永远拿着长矛、竹箭,做他们的枪下羔羊!人为刀斧,我岂能甘为鱼肉?!朕……”
慈禧打断光绪:“好了,有些事,皇上与我还要想想。猴子,跟着我这一趟西游,哦,西巡,你吃了不少的苦,我与皇上也看见了你的忠心,今后,要好好办差。至于那个小红毛……他知道得太多了,留着终归是个祸害。再说,洋人逼着咱,杀了那么多的大臣,你……你看着办吧。”
侯酒满惊得伏地:“太后,太后……”
慈禧:“我也没说什么,下去吧。”
光绪看着侯酒满走远问:“皇阿玛,怎么又不支侯酒满那桩差事了?”
“再想想,再想想。孙猴子是忠心,有本事,可一旦疯起来,也是个敢于大闹天宫的主。”光绪愣怔地看着慈禧。
侯酒满苦着脸走入巡抚衙门偏院,看见赫顿殷勤地帮着阿尔萨兰晾晒衣服:“阿尔萨兰小姐,您这么年轻,为什么别人要叫您姑姑呢?”
阿尔萨兰:“我们中国人,兴往大一辈叫,显得尊敬。”
“在西方恰恰相反,女人只要没有结婚,80岁,也得称呼小姐。”
阿尔萨兰捂着嘴笑。赫顿满目痴迷:“阿尔萨兰小姐,您笑起来简直迷人极了!”
阿尔萨兰顿然愤怒:“该死的!”
赫顿惊异:“您为什么生气?我是在赞美您,是在表示对您最美好的倾慕……”阿尔萨兰操起洗衣板要打他。
侯酒满走来,拍拍赫顿:“红毛,你我将剩下的两种兵枪试完。”赫顿:“老侯,你来得正好,我正需要一个媒婆帮我说说,我很爱阿尔萨兰小姐……”
“流氓!”阿尔萨兰一板拍在赫顿头上。
侯酒满拽着赫顿:“连媒婆你都知道,你可真是知道得太多了!”
赫顿捂着脑袋:“老侯,我想起来了,‘打是疼,骂是爱!’啊,阿尔萨兰很爱我!她很爱我……”
侯酒满推着:“闭嘴!给我闭嘴!”
两人又到郊野,刚才射击的位置。
侯酒满:“我有伤,你来吧。”赫顿趴下,上子弹,瞄着远处的葫芦。侯酒满站在赫顿身后,犹豫地掏出手枪,颤抖着对准赫顿的脑袋。
“砰”地一声,赫顿欢叫:“打中了!打中了!”侯酒满慌忙将枪藏于身后。赫顿孩子气地把身体弄舒服,接着瞄准。侯酒满又将手枪对准赫顿脑袋,颤抖着……他痛苦地扭过脸去,“砰”,枪响了……
这夜,阿尔萨兰躺在炕上碾转反侧,充满美好地遐想着。她从枕头里面,掏出那把撕破的玉坠扇子,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不知道,此刻在光绪寝房,光绪躺在炕上,也在深情地抚摸着珍妃的玉簪,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侯酒满与缩成一团的赫顿躺在草地上,侯酒满久久地望着月亮。赫顿牙齿打颤:“老侯,今天我们为什么要露营?”侯酒满不语。
赫顿:“我很冷。……真的很冷。”
侯酒满:“红毛,我故意给过你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跑?”
赫顿:“我为什么要跑?你是我的朋友。”
侯酒满:“是为了那个宫女吧?”
赫顿:“不不不,那是第二位的,你是第一位的。”
侯酒满看看赫顿,重新望着月亮,咕哝着:“找个什么理由,才能不杀你呢?”
赫顿惊得坐起:“老侯,你要杀我?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要杀我?”
侯酒满看着月光下赫顿那张孩子般纯净的脸,良久说道:“红毛,愿意给中国人当儿子吗?”
赫顿:“什么?你想做我的爸爸?”
侯酒满道:“你和我的儿子同岁,你没有吃亏。”
赫顿:“你为什么要当我的爸爸?不当你的儿子,你就要杀了我吗?”
侯酒满:“就算这样吧。红毛,如若你还想活命,从明天开始,就叫我阿爸吧。”
第二天,侯酒满将此事禀告慈禧。
“什么?!那个小红毛,认你做干爸爸?!”慈禧惊诧地问伏跪在地的侯酒满。
“是。回太后,这红毛小子乃军械修理师出身,标下想收留教化,为大清或有所用。”
慈禧怀疑:“我怎么就不信,一个外邦异种,怎么可能!传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