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令愕然看了她一眼,笑道:“莫兄认得文南?不错,正是嫁给了他。当时三国求亲,我们两国都成就了好事,这两桩婚姻,大家都还觉得满意呢。”
国家之间的联姻,从来就是各种权利平衡考虑的产物。三国之中,以文国和成国最强。八公主因为最得周王喜欢,她便有了在三国使者中,自由选择夫婿的权力。眼前的这个成令,给人的感觉忠实可靠,也难怪八公主会选择他了。至于七公主嫁给文南,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文国实力在三国中最为强大,两位公主必须有一人嫁到文国去。八公主已经选择了,剩下的七公主,自是非嫁不可。
找了一个借口,与郑二公主一行人分别后,何盈选了一家酒楼住了进去。她准备在这里多住两天,等过了一段时间,夏王的刺客收兵回府了,她再折回周国。
文国的津城,处于三国交界处,其地理位置相当于周国的北城门。
文国在六国中,特别的开放自由,这是一个浪漫的国度。表现在建筑上,便以木质建筑为主,而且其屋顶上,喜欢做成各种图腾。
文国的百姓,在行为举止上,也随意大方得多。街道之上,男女老少都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闲荡着。
何盈坐在靠近窗台的位置上,点了一桌酒菜,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这时,小二端着饭菜过来了。他看了一眼何盈,卷着舌头问:“客官,你是初次到文国来吧?”
何盈一愣,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国人?”
小二笑道:“当然看得出来。客官一来,就伸长脑袋看外面的人,还看得这般有趣。而且,客官的腰间还配着长剑呢。”
他伸手指着外面出现的一个配剑的汉子,说:“我们文国人,都喜欢风雅,不爱配剑,一般配剑的,大多是别国来的剑客。”
何盈点了点头,笑道:“这样说来,贵国岂不是很少出现打架斗殴之事?”
小二摇头道:“也常见的,不过我没有去过别国,不知比起别国如何。”
正在这时,一队腰带长剑的汉子走了进来。小二忙放下碗筷,大步向那队客人走去。何盈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
就在她转头的这一瞬间,一股危险的气息向她袭来。何盈一凛,马上转头看去。自己背后布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其中左侧窗边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富家少年,另外靠近角落处,坐着一个白发老人。
看到老人,何盈不由专注地看向他:夏王派出来的刺客,个个是宗师级的高手。而这些高手,自然年纪也不小了。在何盈心中,只要不是那些宗师级的刺客,她就无所畏惧了。
这个老人衣衫破旧,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他的面容也颇见穷苦之色。看到何盈注视自己,他略一抬头,那双眼睛也颇见浑浊,应该不是什么刺客。转眼她又感到奇怪:这酒楼还比较高档,这个老人打扮如此寒酸,居然也到这里用餐?
想到这里,她身上一寒。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那老人最有可能的身份:墨者。墨家之徒不重享受,这个老人很有可能就是墨家。而墨家中,武者之名传播天下,几乎无人不知其强其勇。
这么一想,何盈身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她闭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着,一边深呼吸,她一边安慰自己:别怕,别怕,你的猜测,完全可能是错误的。
正这么想着时,那个老人手中端起一碗酒,大步向何盈这边走来。看到他走近,何盈身上的肌肉绷得死紧。她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不是到我这里,不是到我这里。
脚步声中,那老人衣摆一转,当真在她的桌前停了下来。看着低头不语的何盈,老人举起手中的酒杯,朗声说:“小哥,请了。”
说罢,他拉开椅子,在何盈的对面坐了下来。何盈知道避无可避,便抬起头来。她看着老人,一脸的惊讶:“这位长者十分眼生,不知到在下这里来,有何见教?”
老人看了一眼何盈桌上的肉食,摇头道:“浪费。”
说完之后,他抬眼看向何盈,说:“小哥何必明知故问。刚才小哥盯着在下看了半天,不就是对在下生疑了吗?”
说到这里,他淡淡笑道:“贤者莫叶神通广大,而且行事为人不择手段,不讲规矩。”他说到最后八个字时,脸上的笑容带着嘲讽和不屑。何盈一听就明白,自己前面两次脱逃之事,他一定了解得非常清楚了。
“在下既然露了行迹,让贤者看出了身份,自然得马上现身,与贤者一较高低。”他缓缓吐出的声音,让何盈最后一线希望也没了。
肯定了他是来刺杀自己的后,何盈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做逃跑的打算。她给自己和那老人都倒了一杯酒,高声叫道:“小二,上几样素菜,加一副碗筷。”
叫完之后,她自在地吃了几口菜,施施然地说:“你们身为宗师,却成群结队地来刺杀在下。在下功夫剑法都不如你们,不使用诡术,难道还伸出脑袋任你们砍不成?”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项,说:“这大好头颅,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让它搬家呢。”
“不错。”老人看着何盈,脸露赞许之色,“直言其诡,真小人也。”
听到他真小人的评语,何盈苦笑了一下。她抬起头,认真地看向老人,问:“老人家,在下自认一路的行踪随机而定,连自己也不知自己去向何方。前辈,你们是如何追踪到我?就算是锁定气息,可这么人海茫茫的,要锁定其中一人的气息,那可是大不易啊。”
老人看着她,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他说:“功夫到了我们这种境地,要追踪某一个人,除非他逃到海中去,否则怕是这世间,再无寸地可安身。”
何盈听到这里,清楚地打了一个寒战。老人手指一弹,一只小小的麻雀一样的鸟儿落到了他肩膀上。他说:“至于我,我跟踪你的,就是用我这个伙伴。小子,你很不错,看你的眼神气息,已隐隐得知了玄境的端倪,想来不用十年,你也会成为一代宗师。”
见何盈面露喜色,张口欲言,他淡淡地接道:“不过,在下是夏国人,万万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就放掉你这个大敌。”
说到这里,他从背后抽出长剑。随着他拔剑的动作,酒楼之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两人。每个人都知道,剑客拔剑,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决斗。
这老人的气息极其强大。随着他一拔剑,何盈马上就可以肯定,他便是那个潜入自己帐中行刺杀之事的人。
叹了一口气,何盈伸手摇了摇,说:“不必那么急。前辈,你要杀我,总得报一下名号吧?这样在下就算去了地府,也不至于做一个糊涂鬼。”
见老人还是不紧不慢地拔着剑,双眼似闭非闭,根本就不受她言词的影,何盈又说:“在下的真名字叫莫林,前辈呢?”
“周国子张。”
这个名字一报出来,马上周围就传来一阵轻咦声。何盈转目一看,发现发出这种声音的,大多是一些气宇不凡的青中年人。
摇了摇头,何盈说:“子张前辈,看来你在六国中,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啊。”
她说到这里,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马上叫道:“子张前辈乃是一介大宗师,是天下间排在前三的绝世高手,小子,你也太没有见识了。”
“啊?”何盈猛然站起,气愤地指着子张,“喂,这也太过分了吧?你是天下排名前三的绝世高手,却来杀我这个无名小辈,也欺人太甚了吧?”
子张冷眼看着她,任她在那里大叫大嚷,直到她叫完,他才冷冷说:“贤者莫叶。用天火一把毁了几十万夏军,在完全的劣势之下,让周军以少胜多的不世人物,居然只是无名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