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盈一听,当下第一个念头是:他怎么看出来的?看来我与师傅实在是差太远了。她不知道,她此次的破绽,却是出在太过镇定。
中年人嘻嬉笑道:“两位军爷,别那么紧张,小人也没有别的用意。只是久仰周国军爷们的风采,想亲近亲近。”
见两人还是不信,他压低声音,缓缓地说:“卢公子,听说您曾经是玉郎君身边的侍卫?”两人一凛,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向那中年人。
中年人察言观色,看到他们的防备,连连摇手,轻声道:“不必紧张,在下毫无恶意。只是替两位着想而已。卢公子,玉郎君之事,天下知闻,这次大捷,你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周君却从始至终,没有半句赏字。那实是对公子耿耿于怀啊。卢公子,依在下见,周国非公子留守之地,何不离之?”
原来是来挖墙脚的。两人这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只是何盈总觉得心里还有一些不安,她忍不住问:“这位先生原来是当说客来的,却不知先生是何国人氏,居然做说客的也是顶尖的剑客。”
那人一愣,抬眼看了一下何盈,又飞快地低下头。就在他一眼中,何盈心中咯噔一下,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中年人呵呵一笑,说:“这位军爷好利的嘴,好利的眼光啊。呵呵,在下只是一介平民,偶然看到两位风采,便出言招揽而已。”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向两人,问:“不知两位军爷可愿到文国屈就?在下虽然不才,在文国还是颇有一点影响力的。到时给两位各安排一个将军之位,绝非虚言。”
他说得自信满满,身上的气势也逼人而来。可何盈两人却只是盯着他,一副期待下文的样子。
中年人打了一个哈哈,说:“两位意下如何?”
卢明扯了一下嘴皮,说:“先生是文国何人,身居何位?先生自身的情况都不说明,只是随口说上两句,就叫我们两人叛国不成?”
中年人一惭,有点狼狈地站起来,匆匆一抱拳,说:“既然两位不中意在下,那在下便叫可以令两位信服的人前来。告退了。”
看着他匆匆出门,何盈轻声道:“不对。”
卢明连忙转头看向她。何盈皱起眉头,说:“此人一定另有目的。天下间,绝没有这样的说客。”
两人沉思片刻,还是猜不出这人的来意,便随意用了一点饭菜,结账离开。
镇上人来人往,本来并不繁华的小镇,因为多了这数十万的军士,一下子变得热闹之极。两人信步走动,走了一会儿,渐渐发现这地方居然又扩建了不少房屋。
一阵脂粉香飘来,何盈抬头一看,见对面一连建有数十座木屋子。这些木屋子外面,挂有不少红色的布条。
卢明见何盈盯着那里,便在旁说:“这是妓院。”
不用他说,何盈也知道了。因为就在这时,一个木房中走出了三四名妓女。她们嬉笑着,彼此打闹着向何盈这边走来。
看到她们出来,时不时有军士上前,与她们调笑。这几名妓女一边打情骂俏,一边向何盈两人走来。
经过两人身边时,其中一个妓女脚步一停,斜眼看着卢明,扭着腰肢上前,伸手一边抚向他的胸口,口里笑道:“这位将军好俊的人才,来,到里面坐坐去,妹子我一定让哥哥尽欢。”
与此同时,另一个妓女走到何盈身边,伸手抱向何盈的胳膊。何盈一让,她偎过来的身子一下不稳,差点倒在了地上。
只见她连忙稳住身形,媚眼横飞,一张平凡的脸上堆满了笑。她向何盈巴过来,嘴里叫道:“军爷,和妾身进去玩玩吧。”
这几个妓女都姿色平凡,脸上的那庸俗的媚笑让两人很是不耐。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挥手推开几女,大步走向街道的另一边。
那几个妓女被他们推开后,站在原地笑骂几句后,又靠向别的男人。
何盈说:“我们骑马到外面走走吧,在这里,一点也不痛快。”
卢明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两人匆匆赶回军营。才进军营,一个士兵便急急地赶来,对着卢明说:“黎将军有请。”
卢明听言,不由为难地看向何盈。何盈一晒,笑道:“你去吧,我自个儿骑马玩一会儿。”
卢明点了点头,轻声道:“小心。”吩咐过后,便向站在五六米处的那个士兵走去。
何盈来到马圈,拿出卢明的令牌,领了一匹马,骑着便向原野奔去。
风吹得呼呼作响,何盈骑得兴起,便掉转马头,转向两军的战场。那里双方的尸骨都已收拾干净,举目一望一片无涯的草地,十分开阔。
战场不远,何盈兴之所至,纵马奔跑了一会儿,便转向夏军原来的驻营地。那地方是夏国与周国的交界处,上次何盈匆匆忙忙,又紧张又小心,便没有看仔细。
这次看来,与上次所见,已是天壤之别。斜斜的山坡上,到处可见零乱的丢了一地的木头锅盖。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到处是夏军留下来的物件。何盈看了几眼,不由叹了一口气,想道:转眼黄粱,不外如此。
策马转过山坡,何盈向一边的树林跑去。她有点渴了,记得那里面有一处不错的溪水。才跑进树林,一阵异响传来。何盈一惊,猛然回头看去。
树林中,转出了一行人。那行人从衣服上,看不出是何国人氏,不过个个身形高大健壮,带着肃杀之气,一看就知道个个功夫出众。
何盈掉转马头,一副不经意地向回路走去。
她才走了几步,只听得嗖嗖声响。只觉得几阵微风吹过,忽然间,她的身前身后,已站满了人。这些人把剑指着她,脸上毫无表情。
何盈暗暗叫苦:准是哪国的高官贵人出现在这里,不愿让外人看到,我却在这时闯了进来。
她才这么想着,就听到一个清朗的熟悉的声音喝道:“你是何人?”
声音从背后传来,何盈一听,身上的冷汗淋漓雨下,转眼间就把她的衣袍湿透。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去,看向那人。
夏王漫不经心地从林中策马转过,那双幽深难测的眼睛看向何盈时,不由一愣。愣过片刻后,他低声说:“你有点面熟,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力,威严无比,让人一听之下,就不由自主地想顺从于他。何盈在一愣神之后,连忙低着头,轻声说:“小人叫成孙。”
“成孙?”夏王策马靠近。
他来到何盈面前,淡淡说:“抬起头来。”
何盈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手在颤抖。此刻的她,自是知道,自己的紧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
不过在夏王面前,不紧张的人微乎其微。
揪着眉,夏王静静地打量着何盈。越看,他的眉头揪得越紧。看了一会儿,他问向旁边的人:“你看,此人面熟否?”
那人摇了摇头,说:“此人面容极为普通。”
夏王不置可否,他的双眼还紧紧地放在何盈身上。
何盈心跳如鼓,她恨不能转身就逃。不过,她也深深地知道,自己身边围着的这些人,任哪一个的功夫都不在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