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周军数月的训练之功便出现了效果。强悍凶残的夏军这么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却几乎是瞬间,就被周军的方阵给团团围住。光这一点,已大大超出了奚为的预料。
不过,夏军毕竟远多于周军,在方阵围住了周军两个时辰之后,周军开始撤退。
周军退而不乱,这一点,已令奚为大为佩服了。他一边下令追赶,一边暗暗想道:这周远虽然有点纨绔,也不失为一个上佳的将才,倒有必要劝陛下留下这个人才。
夏军以数倍之众,挟胜追赶,这一追,就是七天。
奚为站在高坡上,远远眺望着远方。正在这时,一个大将向他跑来,那人来到他旁边,马上叫道:“将军,数清楚了,今天周军埋锅造饭的灶台,比昨天少了至少一成,同时,从脚印和马蹄印来看,对方军心已散,逃兵已有数万。”
奚为点了点头,秋公主走到他旁边,学着他一样看着远方。她举起手,指着北方,朗声说:“诸位,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可以踏破北城门。不消三个月,周这个国家将从历史上抹去。”
她一说完,众军同时叫道:“诺。”
秋公主意气风发,她转头看向奚为,见他皱着眉头,不由关心地问:“你在想什么?”
奚为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有点莫名的心绪不宁。”
秋公主扁了扁嘴,说:“这有什么好不安的?黎清和周远再能干,也驱不了必败之军。我夏军对周军,其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奚为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第九天,追兵进入了一个狭窄的道路。在听到这条小道时,奚为马上派出斥候,远远就开始全面探查。在得知十分安全后,夏军才进入其中。
这条道路又窄又长,确实是埋伏的上好地方。在奚为的十二分小心中,众军一路平安经过,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埋伏,这让奚为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将领策马来到他身边,叫道:“大将军,周军就在前方,还有半日可以追到。不过,我们发现方圆数里,都飘着一股古怪的臭气,不知何故。”
奚为说:“我早就闻到了。对了,这附近可有乡农,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这是这里一种特有的臭草发出来的气味。四季都有。”
奚为点了点头,他说:“各位,陛下把我们的兵力增了又增,就是想此战速战速决,我们抓紧点吧。”
“诺。”
过了那条狭窄的道路,前面数十里,都是密密的丛林。奚为指着丛林的尽头,大声喝道:“各位,日落之前赶出这片树林。”
“诺。”
他话音一落,忽然一阵异响传来。奚为马上转头,喝道:“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漫天的火箭。
火箭冲天而起,远远地落在丛林中。看到这些火箭,奚为哈哈大笑起来,他朗声笑道:“原来宵小之辈就藏在这密林当中。”
他冷声喝道:“如今正是夏天,本将倒要看看,周将如何点起这把火来。”
他说话之际,上万的火箭同时飞出,漫山遍野地落到了丛林当中。可是,火箭落下之际,如奚为所以为的,火箭落入繁茂青绿的树叶草丛中,燃烧不了多久就会熄灭之事并不相同。那火箭竟然越燃越厉害,久久不绝。
奚为脸色一变,不由喝道:“那是什么火,竟然如此厉害?”
这个时候,空气中的臭味越发浓郁起来。紧接着,一个将领急急驱马赶来。来到面前时,他跳下马,匆匆行礼后便急急地说:“大将军,不好了,有古怪。”
他脸色苍白:“前面十里处的那条南河,通河起火,浓烟滚滚。”
他一句话刚说完,秋公主的略带惊乱的声音传来:“奚大哥,树林着火了。”奚为转头看去,却见丛林中,透出堆堆的火焰来。
现在虽然是夏天,却也正是夏秋之季,这漫天的火箭,久久不熄,却也终于把这火给点起来了。
奚为脸色惨白时,又有一个将领策马过来:“大将军,不好了,前方三面都燃起大火,我们只有后退了。”
“撤!”随着奚为这声撤字一出,夏军数十万众,马上改前队为后队,后队为前队。周军真不愧为天下雄师,虽然面临着被火烧的危险,却也进退丝毫不乱。
奚为狼狈地策马回奔,人仰马翻中,秋公主的声音清楚可见:“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连河水也可以燃烧起来?那是什么鬼火?”
不只是她,所有的人,不论是夏军还是周军,心中都有这样一个念头:“这是什么鬼火?”
火一燃起来,其威势非常惊人。转眼间就火光冲天,浓烟漫天而起,逼着夏军紧紧而来。
随着那滚滚浓烟和越来越炽热的烈焰越逼越近,夏军渐渐转为慌乱。而慌乱一起,这数十万的军中,便马嘶不断,惨叫不断。
听着这些惨叫声,奚为扯着嗓子连连呼喊。他的声音虽然响亮,却淹没在树叶燃烧的“滋嗞”声中。
转眼间,那条狭窄的山路就出现在眼前。那山路两边的山峰上,多的是石头,没有树林,杂草也不甚多。众人看到这里,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只有奚为,却在瞬息之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只听得山峰之上,喊杀震天。同时,无数巨石从天而降。
巨石来得十分突然,正值众人由大恐转为大喜之际。一时之间,巨石滚下,人仰马翻。在巨石滚下的同时,无数的箭从天而降,把一个个夏军钉在地上。
听着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看着自己千辛万苦血战出来的士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奚为脸色惨白,他长啸一声,拔剑挥动。
挥开了数十支长箭,后面又传来一声惨叫。奚为转过头,恰好看到自己一向看重的一个爱将被一箭穿心,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剑尖一转,向自己的颈项抹去。
“叮”的一声,剑被打落,只见披头散发的秋公主出现在眼前。她厉声喝道:“奚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为这些枉死的士兵们讨回血债了吗?你要让黎清等人得知夏国少了一位大将,而举行庆功宴吗?”
奚为被她这么一喝,头脑清醒了几分。他脸上血泪交加,哽咽道:“我错了。妹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秋公主的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她也恨恨地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大哥,我们杀出去。”
这一战,夏军损失惨重,三十万大军,最后逃出去的,不足五万。要不是奚为看到周军人数远少于己,留下二十万人在营地,只怕是全军覆没。
损失了二十五万的夏军,虽然大伤元气,却也并不是全然没有了一战之力。只是从来没有这么惨败,而且还败得这般莫名其妙的奚为,回去后便连连吐血,最后卧床不起。这样一来,夏王便下令夏军撤退。
在夏军撤兵的那一天,周国成了狂欢的海洋。而周军中,不论将士,都是杯倒酒干,欢呼声远远传唱开来。
坐在人群中,卢明满脸欢悦。他看着何盈,忍不住说:“盈妹,这一次,你总算不负虚前辈所言了。”
见黎清与众将饮罢,摇摇晃晃地向何盈走来,卢明轻声说:“盈妹,你高兴吗?这一战,打破了夏军的不败神话。这一战,报了王称的轻辱之仇,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