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演冷冷地说:“他不是一直都想割城求和吗?只是人家夏王不肯轻易罢休而已。现在旧话重提,又有何意?”
那人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据属下所知,王上这次所割的城,怕是占周之半壁。”
“什么?”周演的声音忽然一高。
这时那人紧张地叫道:“公子,你小声一点。”
周演喘息着,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痛心地说:“宫中那么多贤者,他非要到民间去找。莫不是想把自己这个意思侧面地传达到夏国去,好让他们派来一个贤者,免得日后割去半壁江山,被天下人笑话?”
那人一阵无话。周演急促地喘息着,他恨恨地说:“我父王,我父王,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在屋内踱来踱去,过了一会儿脚步一停,又说:“夏国有没有使者前来?”
那人说:“没有,自从上次之后,夏使便再也没有来过。大臣们都说,夏王现在是不肯罢休了,就算到时献上何盈,夏王之欲也难以满足,他志在周国。”
“志在周国。”周演喃喃自语道,“志在周国。”
这时,那人说:“四公子,属下走了。”
周演停下脚步,嗯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推门声。随着脚步越来越远,周演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抱着头。
第十八章害人害己
何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一直回到酒楼时,她的脑海中,还出现刚才周演那副绝望的样子。
周王这阵子心情极度不好,这种不好,让本来习惯了夜夜笙歌的他,好一阵子都没有搂着美人过夜了。
一大早就来到花园中,周王走了几步,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穿梭来往的宫女,他心里暗暗想道:这些女人,这个宫中,也不知我还能享用多久?
想到这里,他越发急迫起来。他有心想快点向夏王奉表献城请和,却又更怕自己真的把周国大半江山奉送后,会招来千古的骂名。因此,他需要一个借口,而今天,那个给他借口的贤者便会来到周宫中。
他早在前几天就吩咐过文武大臣,要他们早早地进宫迎候贤者。因此,当他大步走向聚集地时,那里已经人声鼎沸,热闹之极。
看到周王的到来,大臣们的私语声停了下来。
这时,一个高冠博带的文士向周王走来。一看到他走近,周王就手一挥。这时,几个武士上前,拦在那文士面前。其中一人冷冷地说:“成大人,王上早就有令,今日诸臣不许议论国事。成大人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吧。”
那成大人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大汉,长叹一声,退回了原处。
看到他退回,成大人旁边的一个武将苦笑道:“成大人,王上主意已定,我等劝了多日也毫无效果,你现在上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两个侍妾抬着一把王椅过来,
周王刚坐上去,马上传来一声唱喏:“黎地贤者奉达到。”
随着这声唱喏传来,周王马上腰背挺了挺,他知道,这个奉达,自是夏国之人指使来的。
所有的大臣都停下了私语,看向路口处。不一会儿,一个太监,两个军士领着一个瘦长脸,三络长须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个中年人脸色苍白,浮肿的眼皮下,生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这眼睛似闭非闭的,看人的时候一缕幽光从中溢出,倒真有几分神秘。
大步走到周王面前,奉达一揖,朗声道:“黎地奉达见过吾王。”
“请起。”周王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奉达,孤听过你的名字。你在黎地之时,便颇有贤名。这次能应孤之召令前来,实在是国之幸事。”
那奉达听到周王的称许,面不改色地道:“谢王上。奉达不敢称贤。只是当此周国垂危之际,奉达不敢置身事外。”
奉达走开两步,手指捻动,目光看着天空,嘴唇轻颤,念念有声。过了一会儿,他缓声道:“破军星现周,国之不详。王上,奉达这一月来,日夜研读星象,不停地卜算。现在得王召令,便把这一结果书之于册,带过来给王上一阅。”
他说到这里,那个成大人不顾别人的阻拦,猛地站了起来,冷声说:“奉贤者,你是这样卜算的吗?不沐浴,不更衣,不斋食,忽然前来,一来就告诉我王,你已卜算出了结果。请问,你这贤者之名,该不是自封的吧?”
他说到这里,周王马上喝道:“住嘴。”
然后,周王又转向奉达:“贤者不必在意此人之言。”
奉达理了理胸前的长须,皱眉说:“智者忧之,愚者乱之。当此国家存亡之际,奉达不敢疏忽,早就沐浴更衣,向上天乞求。这位大人如果不信,奉达自当再卜一遍。”
听他这么一说,成大人一阵语塞。他也知道,这沐浴更衣纯是过场,他再做一遍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看到他面带为难,奉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群臣中,心中不满的都脸现悲愤之色。连三皇子看向周王的眼神中,也带着一分恨意。他们都知道,只要奉达那册子一送,周王命令一出,这大周国便马上变成了六国中最小的国家。而他们,便会成为史册上唾骂之人。
想到这里,也不知谁带了一个头,扑通之声不绝于耳,一园的文武大臣都跪了下来。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周王皱眉喝道:“卿等这是何意?还不快快起来。”
成大人跪走几步,伏在地上泣道:“王上,黎将军从无败绩,周将军向有英名,周国还有一战之力啊。”
他泪水涟涟而下,语成不声:“王上,周虽弱,有不屈之民。夏虽强,兴不义之兵。王上,可以一战啊。”
成大人的悲愤之声,引得众臣伏在地上哽咽起来。
听到群臣的哭声,周王怒极。他猛然站起,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孤何尝不愿意一战了?奉贤者的册子还没有献上来,你们就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指孤昏庸无能?”
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话一出,群臣的泣声更大。
周王怒极,颤抖着指向群臣,连连喝道:“你们这样做,是置孤于不义乎?”因为太过激动,他不但脸涨得通红,肥胖的身躯,也不稳地摇晃起来。
一个侍女上前一步,刚想扶起他。略略掠过空中的双眼,却是一怔。只见她伸着手对向周王,双眼却看向空中,颤抖着声音叫道:“王上,王上,空,空中……”
周王正是气头上,厉声喝道:“什么空不空的!来人,把这君前失仪之人拖下去砍了。”
他一喝出,才发现群臣及众侍卫,都抬眼看着空中,其神色也与这个侍女一样,一脸的痴呆。
不由自主,他顺着众人的视线向空中看去。
这一看,他不由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来。肥胖的脸上,也现出一抹不知是惧还是敬的神情来。
只见蓝天之下,白云之旁,冉冉飘着一只巨大的似圆非圆的古怪东西。那东西的下面还站着一个人。那古怪东西越飘越下,竟是向着周宫的方向飘下。
也不知是谁带了一个头,包括周王在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连那贤者奉达也是如此。
众人连连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叫道:“见过仙使大人,见过仙使大人。”
那古怪东西越飘越下,一直到来众人的头顶上。这时,大家已经可以看清,坐在那东西下面的是一个面目俊美之极的青年白衣仙人。这仙人气质飘然,风仪无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