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阴看着她,嘴角扯起,笑道:“你要加长时间,也不是不可。”
何盈欢喜地咧开了嘴。这时,虚阴淡淡地说:“只是,这世事变化太快,怕是容不得你在这里厮混光阴了。”
何盈一愣,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一阵出神。这时,身后脚步声响起。何盈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三月未见的卢明了。
她笑了笑,压低声音,有点苦涩地说:“卢明哥哥,你为何来了?”她想说的是:你为何今日才来,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场说这句话。
卢明一直走到她的身后,他看着虚阴远去的背影,缓缓地说:“盈妹,你该下山了。”
何盈一愣,她转头看向卢明,说:“下山?对了,刚才师傅也说了这样的话。难道山下有什么变故不成?”
卢明点了点头,在何盈瞬间变得紧张的脸色中,缓缓说:“半个月前,夏王陈兵周境,准备倾全国之力,一举把周国灭了。”
何盈脸色一白,急急地问:“什么?有这回事?夏国与周国不是一直很和平吗?再说,夏王要一统六国的话,似乎也不应该先拿周国开刀啊。这样做对他好处并不大的。”
卢明嗯了一声,他避开何盈的视线,说:“不错,对夏国的好处是不大。不过,他这一举动,并不是为了统一大业,而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何盈脸色变化了好几下,沉默半晌,才压低声音,轻轻地说:“是为了我?对不对?”
卢明再次点头。看到他点头,何盈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这时,听到卢明说:“不错,是因为你。你在周国使节来夏之时离开了夏国,这让夏王耿耿于怀。他一直认为是周演等人想法子让你逃离的。他虽然抓不到证据,不过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是不是?现在他倾全国之力兵临城下,不但要周国马上把你交出来,而且,据我所知,他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很大的可能,会趁机一举把周国灭了。”
他看着山间的云起云落,不用回头,也知道何盈的脸色必定不好看。叹了一口气,他轻声说:“世事如棋啊。盈妹,你虽然逃了出来,却还是没有办法免去这灾祸。”
看着青山隐隐,何盈苦涩地一笑,她轻声说:“这事,很久以前师傅就应该猜到了吧?难怪他会说那样的话。”
略抬了抬头,何盈负着手向前走出几步。一直来到悬崖边上,她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山下的众鸟齐鸣,她说:“卢明哥哥,那我的家人呢?周君并不是一个大度之人,他有没有拿我的家人出气?”
摇了摇头,卢明说:“你的家人?早在你离开的第三天,就全部神秘地失踪了。夏王派了好几批人去寻找,却如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果然。”何盈低低地说道。她的声音很小,卢明并没有听到。
说完之后,她忽然低笑起来。笑过一阵后,她自顾自地说:“卢明哥哥,你可会与我一起前去周国?”
卢明嗯了一声,说:“不错,我正要与你一起前去。你虽然粗通易容之术,但有我在身边,好在也能帮一点小忙。”
眼见离周国越来越近,何盈的心就越来越急迫。这一日,他们来到了北城门。
北城门是一处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夏国要想取周,第二个紧要关卡,就是打下北城门。片刻后,两人已经知道,此次夏周之战,周国负责此战的将军正是黎清和周远两人。
现在夏国与周国大军相距三十余里,隔着一处平原。黎清所把守的边关,实际上是北城门外围的一处山地。那里离北城门约百来里。夏军一旦得胜,便可长驱直入北城门。而北城门一落入敌手,周国的半壁江山便不安稳了。
这个时代的战争,与何盈所知的那样,一般都是两军布阵,面对面地相互攻击。
走出了北城门,何盈要卢明先行想法子混入周军当中。她自己则向夏军的驻地走去。这一路都是官道,到处都有斥侯探路。何盈为了不引人注意,所走的路都是山间小道,甚至还常从树枝上划过。
她的轻功,可以说是已经到达了顶级高手的行列。这样一路攀山越岭的,虽然颇多危险之处,但一来把地形探知得十分熟悉,二来也十分安全。
她包中带有酒食,一路上吃喝不愁。第二天晚上,她便到了边关。
远远地看去,周军的部队驻扎在一处山坡之上。营盘一座连着一座,数不胜数。何盈只略略看了一会儿,便越过周军,沿着山壁,直向夏军的驻扎地前进。
到达夏军的营地时,圆圆的月亮还挂在天空中。大地下的营盘也是一处连着一处,火把连天,人影绰绰,说话声倒不是如何响亮。
何盈在山上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向下攀去。营地离这里还有数里的距离,也是建在一个小山坡之上。
现在是进入对方的地盘,何盈的一举一动都小心起来。才走了一里不到,就遇上了三队斥侯。她灵觉过人,小心地一一躲过后,不时地围着营盘周边观察起地形来。
她灵敏之极,每每在对方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就躲了起来。这个时候,何盈才发现,自己这个天赋本事,真是极适合当一个斥侯。
营盘极大,少说也有二十万军士之众,而且纪律森严。何盈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连轻功都使出来了,才把这些周边看了一个遍。
眼见天边的启明星升起,何盈伏在树丛中沉思起来:想个什么法子,才可以进去看一看呢?
现在正是黎明之际,天空刚刚现出一抹亮色。这亮色只会现出一刻,马上又会重归沉寂。这种黎明前的黑暗,何盈知之甚详。
她正寻思之际,身前不远处传来一个哼唱的声音。何盈悄悄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汉子哼着歌,眼睛半眯着,东倒西歪地向这里走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困意正浓。
那人来到何盈身前不远处,就开始解裤带。那人裤带解了一半,便转过身子,背对着何盈撕起尿来。何盈暗暗吁了一口气,等那人撕完尿,系好裤子,便悄无声息地靠了上去,在他的颈侧轻轻一击。那人应声倒地。
何盈看了看四周,把这人拖到自己刚才潜伏的地方,脱下这人的衣服,找到一个土坑把那人放好,再拿些树叶铺在他的身上。等做到不露形迹了,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化成那人的模样,穿上他的衣服就向里面走去。
这过程何盈一直没有开口。夏军各部的情况,她一夜潜伏,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便用不着再讯问那人。
何盈低着头,走路一副东倒西歪的样子。她一路走向营盘时,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看到她理也不理。
何盈暗喜,脚步不稳地向营盘中间走去。走了一阵,一个喝声传来:“站住。”
何盈连忙抬起头,看到是“他”,那持枪的军士马上赔着笑脸道:“原来是刘校尉啊,这么一大早,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何盈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嘀咕道:“这不是我的营地吗?”
那军士笑道:“当然不是,你老人家是睡糊涂了。你的营地在那边呢。”他伸手朝左边一指。何盈哦了一声,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她尖着耳朵,听到那军士小声嘀咕道:“一个小小的校尉,仗着自己有靠山,敢这样在要地乱闯。哼,要是让奚大将军碰到,非叫你脱身皮不可。”
何盈脚步不稳地继续向前面走去。才走了几步,一个帐篷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时间还早着,你先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