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媚舞销魂(21)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惊喜地发现,现在是夏天了。不经意间,已经到了夏天。

荷花开在河水里。这山谷深处,居然有一条大河经过。大河两旁开满了红色的荷花,荷花当中,一棵棵大树在水中露出树冠来。

就在河边不远,有三间茅草屋子。看到那茅草屋子,何盈心想:这定是虚前辈所住的房屋了。

她刚这么想着,虚阴的声音传来:“何盈,你去煮一下中饭吧,我饿了。”

听到这命令似的口吻,何盈心中大喜:他是把我当弟子了?

她连忙应道:“好的,我马上就去。”跑到茅草屋里。这茅草房共有四间,一进去就是一间大房,除了一张桌子,两三把积了灰尘的榻几,便空空如也。最东边那间是个厨房,里面锅碗菜米一应俱全。不过东西摆得十分凌乱,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看就知道是久没有人使用的样子。

何盈又跑到另外两间房子看了一下。两个都是卧室,同样,里面除了一个泥土做成的床外,四壁空空荡荡的。

她又回到厨房里。看到这柴火灶,她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前世中,她就曾经无数次用这柴火灶煮饭炒菜。面前的这灶虽然破旧不堪,灰尘厚厚的一层,不过其造型与记忆中的并没有相差多少。

打扫了一会儿卫生,何盈匆匆忙忙地做起饭菜来,刚炒了一个小菜,香味便远远地飘了出去。忽然,何盈只觉得一阵微风吹过衣服,然后,一个人便出现在她的身边,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锅中正在炒动的菜肴,边看边猛咽口水。

何盈暗暗好笑,她一边炒一边笑道:“这肉放得久了一点,不过我闻了一下,还没有变味。想来师傅是用盐保存过的。”

说到这里,虚阴猛地吸一口气,含糊不清地说:“你这是什么做法,怎么这么香?”

何盈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把油炸出来炒而已。”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多吃煮食,而且菜中除了放油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佐料。

当下她瞄了一眼虚阴,见他馋涎欲滴的样子,又补充道:“可惜可惜,还少了几样东西,不然更是人间美味。”

这时,旁边又传来清楚可闻的吸口水声。何盈忍俊不禁地边翻炒着菜,边准备陶碗把它盛起。

她刚刚盛到碗里,忽然手上一松,眼前一花。然后不但虚阴不见了,连她手中的菜碗也消失了。何盈摇了摇头,这时,外面传来卢明含糊的声音:“前辈,你这吃的是什么?”

想是他一边闻一边凑过去问,这时,虚阴的声音传来:“去去,离我远一点。”他想是口里还在吃着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何盈又炒了两三个菜。每个菜都是刚刚盛上,便被虚阴一把抢起。他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不停地抢菜吃菜,重复这个动作。

到了最后,何盈足足炒了十二个菜,才让他与卢明都饱餐一顿。

这一天,何盈照例抱膝坐在后山山峰上,看着西落的太阳出神。夕阳西下的时候,半边天空都被染得通红,红灿灿的带着一种壮烈。特别的令人心动。

她看得入神,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夕阳真美啊。”

是卢明的声音,何盈头也不回,轻轻地说:“我以为,你看到我在这里,就会特意避开。”半晌没有动静传来。就在何盈以为卢明会走开时,他走到何盈身边坐下,学着她的样子抱膝看着天空。

他没有回答,何盈也不知要从何说起。她心中有着积怨,却也知道自己实在不应该抱怨。卢明可以说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关心她珍惜她的人。她不能因为这样,就强迫于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这时,卢明轻轻地说:“盈妹,你多想了。”

何盈苦笑了一下,说:“是不是,你觉得我?”她想说,我脏,或者说,我失身了。可是,话到嘴边,她的骄傲却让她说不出口。在她自己的意识中,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盈话说到一半,却又卡在咽喉中。卢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沉默中带着几分落寞。

他轮廓极深的侧脸,在红艳艳的夕阳的照耀下,现出一股幽深的伤寂。看着他的脸,何盈忽然心下不忍。

卢明的表情是十分孤独的,那种孤独是一种无法言明,无法排解的孤独。看着他的侧脸,何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自这日之后,卢明便像失踪了一样,一连两月都没有见到踪影。而虚阴对此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并没有开口询问,他只是每天三餐准时报到。

何盈想学的,无非是易容之术。虚阴有时会消失个三五天,回来时,经常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要么是削脸驼腰的山间老头,要么是长须飘飘的中年书生。他每次来,都是在何盈弄着美食的时候。时间一久,何盈都习惯了自己弄好食物时,忽然一个面目陌生、行动飘忽的男人一冲进来,把食物端着就跑。

和风阵阵,坐在大树下的何盈有点昏昏欲睡。她现在到山上已经过了三四个月了。三四个月安宁而平静的日子,让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看着蜿蜒到远处的山路,何盈又想起虚阴临走时那古怪的交代来,不由想道:我在这里也过了这许久了,也不知外面怎么样了?这里天高地远,我何不下山看一看?

这个想法一起,她的心思马上活络起来。走到厨房,准备了一点干粮,包了一个包袱,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渐渐地出了山谷范围。转过一个坳,正在轻唱的何盈隐隐听到人语声传来,其中有一个声音似乎还有点耳熟。

人语声越来越清楚,何盈侧过头,举目望向两百米处坡顶上的两人。这一看,她马上待在当地,半天动弹不得。

那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年纪都不大,正两手相握。少女约十八九岁年纪,长得高挑健美,红润的脸上带着青春特有的气息,五官也颇端正。她看着青年的神情中,爱意不言而喻。青年侧着头与她说着话,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何盈的双眼转向他们相握的手,心中一阵苦涩涌出:怪不得卢明哥哥自救我回来后,便如此冷淡,原来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那青年正是卢明,他的品行,何盈最是熟悉,如果不是他倾心所恋之人,或者是他未来的妻子,他是绝对不会这么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与对方相依相伴的。

心痛突如其来,她捂着胸口狼狈地转过头,跌跌撞撞地向树林深处跑去。她跑了一阵后,耳边似乎还传来两人的笑语声。

也不知跑了多久,何盈靠着一株大树,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两滴泪水却不知不觉间,慢慢地流到了唇边。幸好这几天卢明他们都不在,她可以一边看着日落月升,一边想着心事。

这一天,虚阴准时在饭时回来了。何盈捧出饭菜,放在桌子上。

虚阴也不等她的筷子布完,一把抢过就大吃大喝起来。他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工夫就把桌面清得一干二净。

何盈转身向厨房走去,准备给他倒一杯水来。正在这时,虚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从明天起,你就正式是我的弟子了。”

何盈前进的动作一停,她惊喜地转过身看着他。

看着何盈欣喜的表情,虚阴依旧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想学的是易容之术,那么,我也就只教你易容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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