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之际,卢明不停地使着眼色。可何盈低下头侃侃而谈,压根就没有看到他的眼色。这一下何盈话一说完,他便担心地看着虚前辈的脸色,紧张之情一览无余。
虚前辈静静地看着何盈,看了好一会儿,他淡淡地说:“起来吧,跪在地上干嘛?”说罢,拂袖就走。何盈怔怔地站起身来,看着他的身影,转向卢明,一脸的疑惑。卢明对她摇了摇头,何盈脸色刷地惨白。
正在这时,虚前辈的声音遥遥传来:“先到我那里住上一阵吧,我虚阴门下,不收愚蠢之人。”这话一出,两人喜不自胜。
船飞快地在河中行驶,激起浪花米许高。何盈得到虚前辈的同意,虽然不是完全的肯定的同意,也是喜不自禁。她站在船头,看着两崖的青山,船只冲击下的浪花,不由笑逐颜开。
夏王烦躁地在室内转来转去,他的身边站着几个得力属下。奚为上前一步,轻声说:“陛下,不要着急。周姬有什么能量,我们是一清二楚,她又能走到哪里去?我们还是等司天官出来后再做决定吧。”
夏王转动的脚步猛然一停,他回头看了奚为一眼,转向另外一人问:“今天离司天官出头还有多少日?”
那人恭敬地答道:“回陛下,还有三十二日。”
夏王喃喃说:“三十二日?”他坐回椅子上,手无意识地在扶手处轻轻地击打。过了一会儿,他看向那人,说:“神物祭之事现在如何?”
那人一愣,连忙跪伏下来,说:“陛下恕罪,神物祭之事因为已经昭告群臣。微臣便于昨日,把一应事物准备妥当。现下,现下如何是好?”
夏王的眼睛阴了起来,他冷哼一声,说:“好大胆的周姬,居然在这个时候耍孤一手,留给孤一个烂摊子。”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凝,脸上现出一丝怅然若失。这表情一闪即逝。
过了好一会儿,在难堪的沉寂中,夏王淡淡地说:“吩咐下去,全力找到周姬。”众人刚应了一声是,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又加重语气说:“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周姬。好一个何盈,居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孤的手中逃走。这一次要是抓回了她,孤绝不轻饶。”
他语气中寒气森森,几人听了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连忙低头称是。
看到群臣络绎退出,夏王击打着椅把的动作慢慢地又响了起来。“何盈,何盈。”无意识地嘀咕着这个名字,夏王忽然烦躁地站了起来,走到墙壁旁把佩剑一抽,对着一个榻几就是重重一砍。榻几瞬间粉碎,夏王俊朗的脸,肌肉跳动几下,又叫了一声:“何盈。”他把剑重重地朝地上一插。
何盈这不是第一次逃跑,可是,却只有这一次是在他掌握之下的逃离。他现在还对此茫无头绪。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在这个她已失身于己的时候,在她明明显得臣服了的时候,她居然胆敢给自己逃走。
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夏王理也不理那勿自摇晃着的佩剑,大步向外面走去。
连续三天,何盈都在船上。这一日,卢明忽然对她说:“王女已经没事了。”
何盈连忙看向他,急急地问:“当真?”
卢明微笑道:“当真,消息已经传过来了。”他看着何盈,笑道:“夏国正在对你紧急追捕呢。”
何盈呵呵一笑,她转过头,看着奔涌的浪花,迎着风,兴奋地说:“从此以后,不要再对我说夏国了。我是自由之身,夏国与我毫无干系。”
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那个神秘可怕的大哥,不由连忙一个转头,对着卢明说:“卢明哥哥,我现在与你,与虚前辈在一起的事,你千万千万不可说出去,就算是我父亲兄长,也万万不能说。”
卢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夏王能量极大,他肯定会查到你父兄那里。他们不知情,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何盈见他这样了解,便甜甜地一笑,心想,如果可以,我宁愿就在深山中过上一辈子,即使是与猿猴为伴。
第十七章世外仙境
何盈不知道这是前往何处,随着船在河中行驶的时间越来越久,她的心里也越来越踏实。到了半个月后,她看着两旁绵延不断的青山,对于在夏之事,有一种渐渐遥远的感觉。
在船上过了第十六天后,船夫撑了一下桨,把船驶向一侧的码头。看到不远处进进出出的人群,何盈问:“卢明哥哥,这是到了哪里?”
卢明笑了笑,说:“这里啊,是陈国境内。”
他负手而立,指着越来越靠近的码头笑道:“这是陈与周相交的地方。这里离夏国已有数千里之远。现在,就算你以自己的真面目大大方方地出现,夏王也无可奈何。”
何盈点了点头,她明白卢明的意思。夏王虽然势力极大,其余诸国对之无不退避三分。但这个时代通讯落后,画出来的人更是连本人也不识得。她何盈就算在这里公然出现,消息也难传到夏王耳朵中去。
码头很大,附近的船只都是一些渔船为主。偶有乘客为主的船只,也与何盈他们现在所坐的船那般不起眼。
看着一只只的乌篷船,以及一个个脸带沧桑的船夫,何盈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船很快就靠岸了。三人相继跳上了岸。
这小镇很朴实,黄土路上,因为天晴了数日,人踩上去就会扬起一抹烟尘,更不用提牛驴经过了。小镇中的房屋也因为年深日久的缘故,到处都灰灰扑扑。
三人用了小半个时辰便从小镇上一穿而过。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黄土路。两旁青山耸立,青山深处云雾隐隐。
直走了六个时辰,一直到了天上繁星密布,前面还是青山隐隐,黄土路就消失了。脚下所走的,只是樵夫们日常上山所踩出来的道路。
虚阴一直不言不语,何盈和卢明有功夫在身,自也不会叫苦。只是何盈左看右看,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入目的地方,一没有村庄,二没有平整的路径,竟是直向山林深处,越走越远。
卢明还没有开口,虚阴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们所去的地方是老夫所住的山谷中。离这里还有十个时辰的路程。”
何盈吓了一跳:十个时辰?
她看向卢明,却见卢明苦笑地冲她点了点头,说:“不错,虚前辈所住的地方是这泪山深处的一个山谷中。盈妹,你走路小心一点,这下面满是蛇虫,别一不小心给咬着了。”
何盈哦了一声,她心里暗暗想道:天啊,我还饿着肚子呢。难道,今天晚上不用睡觉吗?
想是这样想,她可不敢说出来。这个新认的师傅还没有收下她呢,她可不敢惹他不快。
丛林中蛙鸣声声,偶尔还传来蛇吞食青蛙的惨啼声。何盈打起精神,一心一意地看起路面来。
这一走,直走到第二天午时许,卢明才指着前方喜道:“快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何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拐过一大片刺树林,何盈的眼前蓦然一开,无数的野花在地面上争先盛开。她大叫一声,冲了上去。
入目除了这一大片杂在树林丛中的野花外,还有瀑布声传来。鸟鸣声声中,何盈甚至看到了远处一片灿烂的红霞。
她喜不自胜,一路上的疲惫不堪似乎都不见了。一边叫着冲进树林中,离目的地越近,她越是欢喜。因为她发现,那盛开的灿烂红霞,竟然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