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选票(1)

昂贵的选票

——“230万元选村官事件”再考(节选)

魏荣汉 董江爱

山西有好多非常好听的市县名,河津就是其中一个。

河津古称“龙门”,不仅好听,而且中看,鲤鱼跃龙门的美丽传说就发生在这里。

进入21世纪,河津更是别有洞天。站在“龙门广场”看音乐喷泉和人造瀑布,你就是有再大的事也不愿意走开。在“龙门大道”上散步,挨个的四星级宾馆是你不相信这是北方的一个县级市。在“龙门大厦”里去消费,“奔驰”,“宝马”一辆接一辆,奇怪的是纪检委连问都不问,因为这全是私家的!

河津很富,不仅是三晋首富,而且向全国百强迈进。

富起来的河津人怀揣大把钞票走南闯北,花钱似流水。据传在深圳一家五星级饭店的大厅内,一位客商好生纳闷地问一位到此旅游的河津人:“老板,请问哪里人?”这位河津人跷起了二郎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回答了两个字“河津!”连山西省都不要了。客商不明白:“河津,哪里的河津?”河津人一急:“嗨,北京、天津、河津,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白活了!”

偏偏就是在这个名字非常好听的河津市,却有着一个名字很不中听的村名——老窑头。外地人如果不靠死记硬背保准记不住它,即使是当地人也经常叫错它的名字,至今仍有人叫它“老头”,也有人叫它“窑老头”。

老窑头村地处吕梁山区,属河津市下化乡,自然条件极其恶劣,全村共291户,1260口人,分6个村民小组。

现在它很穷,穷得令人难以相信,当地人说这是“河津共产主义社会中的原始社会”。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它穷的水平确实还有点“档次”。

就在这个老窑头村,确实发生了新鲜事,它也因此出尽了风头。

2003年8月21日,《人民日报》“监督与思考”栏目以“230万元巨款买村官”为题,对山西省河津市老窑头村第六届村委会换届选举中的有关问题进行了披露,而且在题目前面特意加了“山西省河津市下化乡老窑头村,农民年人均纯收入不足千元、在村委会主任选举中却有人开出了‘天价’”——的引题,对230万元进行了衬托。

230万元,相当于当地一个农民整整2300年的收入,数目之巨,反差之大,令人炫目。这在共和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此文一出,立即轰动全国,国务院领导同志旋即做出批示,民政部门马上展开了调查,各大新闻媒体相继转发并展开讨论。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又以“村官的价格”为题对此事进行了报道,这个贫穷的小山村从此一举成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人们关注已久的基层民主政治中的深层问题引爆了……

发生在老窑头的村官选举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事人为何拿230万元巨款竞选村官?酿成这一事件的社会基础是什么?它对正在进行的农村基层民主政治有何影响?如何应对和处理这一事件?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这些许许多多的问题,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兴趣和舆论界的普通关注,也值得学术界认真的思考。

第一篇 激烈的竞选

老窑头村原属乡宁县管辖,1971年随下化公社划归于河津县。1984年下化公社改为下化乡人民政府,老窑头大队更名为老窑头村民委员会。

老窑头因很早就有煤窑和瓷窑而得名,它经历了一个穷——富——穷的沧桑演变,留下了沉重的历史年轮。

翻开《乡宁县志》,有这样两段描写解放前老窑头村背炭工辛酸生活的民谣:

背炭娃,真凄惶(方言读huo),腰里揣的黍面馍;

到窑上,掂着轻,背着重,走到半山挪不动;

下了西垲坡,两眼泪索索;

腿儿软,气又喘,拼着性命往前赶。

屋里冰冷灶没烟,等着娃娃卖炭钱。

出门看北山,不由心发寒,

上了十八盘,两眼泪涟涟,

北风呼呼吼,脊背出冷汗,

身上如刀割,脚下石头绊,

一步踏错了,阎王把账算。

穷则思变。解放后,老窑头人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开始了他们的“乌金”探索之路,至80年代初,他们终于摆脱了贫困的面貌,成了“富甲一方”的有钱村。投资20多万元的大舞台和村委会大楼成了该村富有的象征和标志。“狗都能娶到媳妇儿”是当地人发自内心对老窑头村的羡慕。

80年代,作为老窑头村经济支柱的煤矿承包给私人,从此,集体经济开始走下坡路,村民两极分化现象日趋严重,多数村民的生活停留在温饱水平,与飞速发展的河津市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窑头的演变代表着这么一种现象:他们的富,是相对于社会整体普遍穷的富,他们的穷,是相对于社会局部已经富起来的穷。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公共资源如何占有,已经成为穷和富的社会基础。

这些现象还是留给文化人讨论吧,山里人是凭感觉走的。是现实引导他们寻找各种致富之路,通过竞选村官来实现这一目的也成了一种“时尚”。大浪淘沙,时代造英雄,是非成败,留给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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