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老舍在武汉(2)

到了郑州后,老舍在那里歇了一晚上,之后他给家里发了电报,也给汉口发了封电报,然后十八号他又坐火车离开了郑州到了武汉。老舍到武汉的日子是1937年11月18日,从那日开始,他正式投入了抗战的洪流中。

他当时写了一首诗,描写自己的心情,我把这首诗念一念:

弱儿痴女不解哀,

牵衣问父去何来?

话因伤别潸衣泪,

血若停流定是灰。

已见乡关沦水火,

更堪江海逐风雷。

徘徊未忍道珍重,

暮雁声低切切催。

整首诗的大意是说,自己弱小的儿女还不解哀愁,牵着父亲的衣角问道,爸爸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伤感的离别之情使得我边说话边不住地簌簌落泪,可是,身体里那沸腾的血液如果可以停止流动,血就不是血了,而是灰。已经看见自己的故乡、同胞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要去江海上追逐那可以拯救同胞的风雷。几番徘徊,道声珍重。黄昏的大雁,嘶哑低沉的声音,一声一声叫唤着,催我上路。

就在那天,老舍离开了齐鲁大学长柏路2号,只身提了一个小箱子,投身于抗战的洪流之中,这是他人生道路的重要转折点。大家都知道,山东时期是老舍创作的黄金期,他在这时写过很多很优秀的作品,包括长篇小说《猫城记》、《离婚》、《牛天赐传》、《骆驼祥子》,包括中篇小说《月牙儿》、《我这一辈子》,短篇小说《断魂枪》。

当时,到武汉来接他的是他师范学校的同学,叫白中锋(音),比他低两年级,北京师范学校的毕业生。白中锋(音)把他引到自己的家中。经过这个同学的联系,他又找到了北京师范学校另外两个毕业生,一叫朱沭阳(音),一个叫蔡有幸(音),一个低他两级、一个高他两级。这三个同学是第一批接待他的武汉人。他到了这以后,立刻写了一篇文章,发在汉口的《大公报》上,这篇文章叫《三月的济南》,是一篇非常长的散文。

他武汉的第二个住处在武昌华中大学,当时武昌华中大学在云架桥,那里住着一位很有名的国学教授游国恩,他们在山东大学时,曾经是同事。那个时候日本飞机已经开始轰炸武昌了。当时汉口和武昌的防空设备很简单,就是用一些木头搭一个棚子,上面盖了一些沙包。他们当时躲在华中大学图书馆的地下室。我去看过,那个地下室非常坚实,基本上是石头的。

没过几天,这个消息被冯玉祥先生知道,他就把老舍接到自己的住处。冯先生是信基督教的,当时冯先生住在武昌千家街福音堂。在那个地方,当时冯先生已经召集了一批文人,替他做抗战宣传的杂志和文字编辑工作,那里有何容、老向,有画家赵望云,这些人都是老舍先生很好的朋友。这些朋友也招呼老舍住到他们那里去,可以一起帮他们写文章、编杂志。

冯先生虽然是一个军人,甚至是一个军阀,但是他非常爱国,也非常注意学习,尤其对知识分子非常尊重。早在济南时,他就想请老舍先生当他的老师,跟老舍学习国学。当时老舍没有去,后来就换成了吴组缃先生。

借现在这个机会,他也很愿意跟老舍接触,多向老舍学习。冯先生很尊重老舍,管他叫舒先生。有一次,冯先生叫来自己的勤务兵,让他去把老舍先生叫来谈一个什么事。那个勤务兵接到命令刚要走,他说:“回来。你到了那怎么说?”勤务兵说:“我就说冯先生叫你过去一趟。”冯先生一听说:“混蛋,要说冯先生请舒先生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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