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有应酬、活动,会出场面。坐在人家的演播室里,啪一声,顶灯打开,顿时,无尽热泪涌上,生生停在眼眶里。多少摄影机对着我,要如何不为人知地拭泪?
每一次我都想:非得去吗?有必要吗?这些能稍微缓释我的痛吗?每一次,还是去了:既然没有当机立断说跳楼就跳楼,那就得把眼前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日子,还要继续。
后来,时间慢慢跨过我,像压路机辗过不够驯服的沥青路面。
有一次,我在小区里遇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子。她很活泼且美丽,一路与推轮椅的人说说笑笑。走近了,我看到她的裤管,从大腿处就打了结。她应该不是生来就没有双腿,而是后来受了伤。
她没看到我,我看着她的满脸笑容,我明白某种意义上,我就是她。和她一样,我的伤终生不会痊愈,正如断肢不会再自己长出来。
但,我将克服这缺陷,并且习惯。
屠格涅夫有个小说,叫《白菜汤》:一个农家的穷寡妇死掉了独子。她的脸颊消瘦,颜色阴暗,眼睛红肿着,站在小屋的中央,“不慌不忙地从一只漆黑的锅底舀起稀薄的白菜汤来,一调羹一调羹地吞下肚里去。”
妇人说:“我活活地给人把心挖了去。然而汤是不应该糟蹋的,里面放得有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