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我只是旧时的江南女子(3)

真正的绿肥红瘦,林间的花在昨夜落尽,浓浓淡淡的绿,就这样葬了我化蝶的梦。

知否?那一刻,愿化飞花一朵,沾衣随君去。

黯淡的霓裳,掩盖我伶仃的骨,沁凉的台阶,不容我羸弱的足,窗前的瑶琴,也沉默了许久。

我还是狐,我只是狐,只能陪你可数的朝夕,不能陪你长久日暮,这是我悲凉的命运,我用所有的心念,抹去你所有与我的记忆,不让你悲伤。

世上徒剩我一个人,还记得这桩故事。

你为什么叹息?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不属于人间的故事。

我还没有讲完。

你走后,我也不可以久留在人间。

我铺开手中冰凉的绸缎,开始温柔地绣你转身之前传递而来的酸楚和疼惜,在你的眉端。

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睡莲,此一别,再无江南。

只留下一曲清歌,伴着丝竹管弦和冷雨芭蕉,飘摇在搁浅的西厢。

我在你菩萨蛮的韵角里盘膝焚香,洞穿我们这场盛大的擦肩,我们荒凉的天上宫阙,根植了多少宁静的守候,一路桃花满径,不遮流年。

你对我的念,隐忍在浣溪沙的吟唱间,我惹了琴弦陪伴你漂泊的沁凉的感叹。

你用《醉花阴》的平仄,描画我柔软的期盼,我们在《相间欢》的词牌里寻找家园,许是《蝶恋花》的归宿烘托几分婉约,还有《点绛唇》的温情散发妩媚的泪水,应是《临江仙》的梦幻让我们回到原点,疑是《荷叶杯》的忧伤冰封了寒潭,却被《雨霖铃》的凄凉梦断,终是《更漏子》的声声慢,断了这画意诗情的渔舟唱晚。

此一别,大概又是一千年吧,我不再是狐修炼成仙,而是一个平凡的世间女子,有情有泪,会红颜白发,只是这一点记忆,它或许是个梦。

或许,它只是个故事。

我手上的画,抖抖索索地有一丝清响,像烟花般在夜空里盛开。再看这画中的女子,悠闲静逸,神色安然,只是细雕琢,还有那如鲠在喉的一点怨。

痴怨。

画面上顽石静卧,苍松虬绝,笔墨奇纵,与之对应的,是这女子袅娜的风姿,淡笔疏容,衣饰流畅,让人一见犹怜。

闵贞是清代著名的画家,擅山水,工写意人物,兼精写真,收放自如。他幼年失去双亲,痛不能常望父母容颜,于是刻苦练笔,终成大家。

所以总觉得,他的画,是带了深情厚意的,他把感情和诉说,都随着笔墨淋漓于纸上,隐匿在画里,然后陪伴着,觉得,盛世的年华才该是这样的好。

他生长于清代蒸蒸日上的前中期,浸润着江边的风雨,苦练画技多年,传世作品却并不多,大概多都陪在他身边了,舍不得,因为有太多的寄托,孤踯红尘里,总是个触手可及的伴。

传说,白狐的前世是九尾白狐,《山海经?南山经》里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那时的白狐是祥瑞的象征,郭璞注《大荒东经》“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则云 “太平则出而为瑞”。

传说里的白狐是渴望人类生活的,它们修行一百年才多出一个尾巴,修行千年才长出九尾来,而只有九尾才能幻化为人类。

第一个人是妲己,据说她就是九尾白狐幻化而成。

好了,好了。故事没有终点,下一个段落,也许还得过上千年。

夜深了,我累了。

此时,此时,若有一阵风,携了那烟那雾那雨那水的惆怅和清香,推开了你的帘栊,穿行于你的心上指端,你定会合上书卷,泪湿青衫。

又一程,字里行间的路。

心心念念,朝朝暮暮。

为相思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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