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日 新来的女孩(2)

  

化学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霍老师让非常痛恨我的爱米莉·亚瑟和我同组做实验。自从去年舞会的事件,她就再也不理我了。我只不过误穿了球鞋配燕尾服,又让我爸爸开着那辆生锈的沃尔沃汽车送我们到学校体育馆罢了。那辆车有扇车窗故障关不起来。爱米莉特地弄了一头完美卷翘的金发,沿路被风一吹自然全毁了。等我们抵达体育馆,她看起来就像法国玛丽皇后,头发有如竖立的屏风那样。那一整晚爱米莉完全不和我说话,只派了莎凡娜·史诺出面,把我从三级阶梯高的鸡尾酒平台推了下去,从此我们两个就算吹了。

这件事成了同学之间的笑谈。大家都在猜测我们什么时候会和好,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爱米莉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是很漂亮,但就只是这样而已。光是欣赏她漂亮的脸蛋,并不足以弥补她的言语乏味。我要的是另一种女孩,一个不是满口聚会,只关心如何在冬季舞会赢得后冠的“花瓶”,而是可以天南地北无所不聊的女孩。我要的女孩必须风趣、聪明,至少必须是在实验室容易相处的伙伴。

或许这种女孩只有梦中才有。但美梦总好过噩梦,爱米莉就算穿上可爱的拉拉队短裙,还是可怕的噩梦。

我总算熬过开学第一天的化学课了。但接下来更糟,显然今年又要学美国史,石墙中学的历史课只教美国史,所以这个名称实在多余。我必须继续上李老师的“北方侵略战争”,李老师和南北战争著名的李将军并没有关系。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个性和李将军还真是一模一样。李老师是少数几个真正痛恨我的老师之一。去年我和林肯打赌,大胆交了一篇“南方侵略战争”的作业,李老师只给我六十分,看来有些老师确实会看我们写的内容。

我在教室后面找到一个空位,刚好就在林肯旁边,林克上一堂课一定都在睡觉,现在忙着向同学借笔记来抄。但是我一坐下来他就停止抄写了。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学校来了新女孩。”

“刚开学,学校当然有一箩筐新生啊!笨蛋!”

“我不是在说新生,是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女孩。”对其他中学来说,高二转来一个新同学也没什么,但这里是石墙中学,上一次有转学生是小学三年级的事了。当时凯莉·威克斯的老爸在盐湖市的自家地下室经营非法赌场,她爸被捕入狱后,凯莉只好搬来这里和爷爷奶奶住。

“是谁啊?”

“不知道,第二节公民课我和乐团成员一起上,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她拉小提琴之类的,不知道她热辣不?”林克马上就想到这个,其实多数男孩也一样,只不过林克很直接,心里想什么就马上说出来。

“所以她也是玩乐团的?”

“不是,她是音乐家,也许我们能一起欣赏我喜爱的古典音乐。”

“古典音乐?”林克唯一听过的古典音乐大概是牙医诊所放的。

“你知道的啊,就是那些经典嘛!平克·弗洛伊德、黑色安息日、滚石乐队之类的。”

我开始大笑。

“林肯同学、魏特同学,抱歉打扰你们聊天。如果你们同意,我要开始上课了。”李老师讲话和去年一样尖酸讽刺。那一头抹油梳成条形码状的头发、身上的汗渍也和去年一样糟。李老师发下一模一样的讲义复印件,这套教材他可能已经用了十年了,不想也知道。老师还要求我们必须参加一次美国内战的重演活动,不过我可以轻易向亲戚借到军服,他们也会为了好玩,利用周末去参加战役重演活动,这点我还算是幸运的。

下课铃响之后,我和林克留在走廊的储物柜旁边闲聊,希望有机会瞅到新同学,照林克的说法,这个女孩已经是他将来的心灵伙伴、乐团伙伴和其他眼花缭乱的活动伙伴,我连听都懒得听了。但是等了半天,我们只看到夏洛特·崔斯穿着小了两号的牛仔裙经过。

这表示我们要等到午餐时间才能继续打听新同学了。因为下一节是手语课,上课期间严禁说话,没有人的手语好到可以比出“新女孩”来,尤其上这堂手语课的人多半是石墙中学的篮球队员。

我从初中二年级就加入了篮球队。那一年暑假我突然长高十五厘米,比班上其他同学至少高出一个头,况且父母都是教授,就必须参加一些正常活动才不会被当成怪胎,结果我成了“篮球高手”。我就是知道对方球员会往哪里传球。会打篮球的人在石墙中学很吃得开,每次到学校餐厅吃饭,总会有人帮我留好位子。

今天的餐厅座位更是超值,因为大家都围着我们的控球后卫肖恩·毕肖普,他是亲眼看过新女孩的人。林克问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她热辣吗?”

“相当热辣。”

“有莎凡娜·史诺那么热辣?”

莎凡娜是我们用来衡量学校女生的标准。此时她刚好和爱米莉手牵手走进来,大家全盯着她看,莎凡娜身高一米七三,有一双修长的美腿,爱米莉和莎凡娜简直就像一对姐妹花,即使不穿拉拉队制服,两人的相似度还是很高,她们都是金发,仿晒的麦色肌肤,穿夹脚凉鞋,牛仔裙短得几乎像腰带。莎凡娜是美腿傲人,爱米莉则是胸前“伟大”,夏天去湖里游泳时,每个男孩都在瞅她的比基尼上围。她们上学似乎不带书,手上那只小小的亮面皮包大概只放得下一部手机,不过她们很少把手机放里面,总是不时拿在手上发短信。

但她们在拉拉队的位置就完全不一样了。莎凡娜是队长,位置在底部,负责支撑上面两排的队员,她们最有名的队形就是野猫金字塔,爱米莉是飞跃者,也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队员,她会被抛高一两米,来个空翻或其他疯狂的拉拉队特技再落地,爱米莉不怕摔断脖子,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保持金字塔顶端的位置。当爱米莉被抛到空中,整个金字塔队形少了她也依旧挺立,但如果莎凡娜动了一下,整个金字塔就会摇晃倒下了。

爱米莉发现我们都在瞅她们,就狠狠瞪我一眼,大家都笑了。艾默里·瓦金斯拍拍我的肩。“想开点,魏特,你知道爱米莉的,她瞪得越凶,表示她越在乎你。”

我今天根本不愿想起爱米莉,只对和爱米莉相反的人有兴趣,自从林肯在历史课提起,我就一直想象这位新来的女孩。她可能非常独特,可能来自别的地方,她的生活经历可能比我们都丰富,我猜至少比我丰富。

也许她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孩。我知道我想太多了,但我愿意这样相信。

“你们都听说新来女孩的事了吧?”莎凡娜坐上厄尔·派提的大腿,厄尔是我们的篮球队队长,也是莎凡娜分分合合的男朋友。现在是他们和好的时期,他抚着女友麦芽色的大腿,两人腻味得要命,让人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

“肖恩正在告诉我们。听说她很热辣,你们要让她参加拉拉队吗?”林克从我的餐盘抓了几个薯球吃。

“应该不会,你们应该看看她的穿着打扮。”一好球。

“而且她太苍白了。”两好球。女孩绝对不能太胖或太白,这是莎凡娜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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