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四月是最残酷的季节(2)

他站的地方,离她不到一米远。原本无声无色的空气,被他一呼一吸,染了毒,比SARS更入骨三分。她只觉窒息欲呕。

忍无可忍,她霍然站起,更衣出门,满心破釜沉舟的决裂:她宁肯死在外头,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一抬头,王府井从没这么空旷过,此刻槐杨皆绿,暮春有香,生命原来天高地远。她第一次,下了离婚的决心。

六月初夏,到底没事了。朋友们又出来大吃大喝,人说这叫“报复性反弹”。她来晚了一步,正与香酥石丁鱼同步抵达,小鱼芳香四溢如裸女,无从抵挡的色诱,她顺手掣起一枝,咬了一口:她发现自己,忘了洗手。

渐渐,就忘了很多事。比如口罩、飞沫传染、接吻的危险。城市仍然拥挤,红灯与红灯之间,她匆匆翻翻报纸。他又一夜一夜地不归宿。曾经门庭冷落的馆子重又订座、等位、翻台。这城从激烈的惊慌与扰攘里,挣扎出来。

而她曾经绝然许下的誓言呢?

当初的掷地有声,现在这样轻这样细,如不存在的雪,在她心里浮浮沉沉,那些柔软的犹豫,是许多看不见的手,又一次羁住了她。

离婚?离黄昏吧。

她想自己是一把嘹亮的金小号,注定锈在这一场浑浊的婚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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