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黄昏,静女梧桐。这便是最初时刻素馨在蒋宇心中的印象,他早已倾心于她,只是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住进眼前这女子的心里。
素馨向画中望去。秋风微凉,黄昏色暖,梧桐的落叶纷纷扬扬飘洒下来,地上落了一层,有的又欲随风而起。一女子伫立风中,衣袂轻扬,这女子便是她,素馨。似在等候,在期盼,又有些落寞惆怅。
轻声问,这便画好了吗?
蒋宇答道,是的,明日我便亲自送去最好的画廊装裱,正好可以赶上下个月的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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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的时候,蒋宇的这幅画被挂在展厅最显眼处,吸引了许多人。很多人都通过画展的主办方找到蒋宇,问他这幅画可否出售,价钱又是多少。蒋宇告诉他们,这幅画只是作为展品,并不出售的。大家都表示很遗憾。
就在画展的最后一天,蒋宇来到展厅,准备等画展一结束就将这幅画带回去。
一个男子走过来,说,先生,我很喜欢你的这幅画,能否把它卖给我,价钱无所谓的。
蒋宇一看,是一个很优雅的男子,笔挺的西装,洁白的衬衣,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文雅而又英气十足。蒋宇说,这位先生,对不起,这幅画只是展品,不出售。
男子说,我听说了,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想和你当面谈一谈。
两个人走到一旁,谈了有好一阵子。最后蒋宇将那幅画摘下来,送给了他。
又有梧桐的叶子开始飘落了,成熟的,饱满的。一个完整的轮回。
这期间陆续有消息从英国传回来,传到朋友那里,又传到素馨这里。说是伟民到了英国不久就遇见了惠珊,两人春节的时候已经完婚了,现在,惠珊怀孕好几个月了。
伟民还是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那些事情,他不提,她也不问。似乎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
一场秋雨一层凉。
车子停在大门外,中年的司机说,许伟民先生派我来接素馨小姐,到格威治西餐厅一会。
他竟然,再不肯亲自到这里来一趟。
素馨答应着司机,上楼换了件衣裳,梳理了一下头发,抹上一层淡淡的粉。对着镜子,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多少时候都是这一副模样了,不曾变化。他呢,现如今又会是怎样一种神态?他是否依旧会谈笑风生,声音清爽明朗,目光灼灼,似乎在说着玩笑话?
她还准备了一样东西,自己亲手一针一线钩织的一顶白色小毛线帽子。惠珊就快要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件礼物都是合适的。
餐桌上,她望着他,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似乎变化了许多。衣装依旧整齐,头发一丝不苟,只是眼角冒出了细小的纹路。是因为太多的烟酒,不足的睡眠,还是因为商场上太多的虚情假意相互奉承的谄笑?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还是像一口井,而且似乎更深了,只是不再让人想要跌进去,而是想要逃离。
他不吃也不喝,只一根接一根地吸烟,让迷蒙的烟雾缭绕在他们中间,他才敢透过烟雾的缝隙仔细瞧她一瞧。她没有变化,娴静,柔美,惹人怜爱。
伟民终于开口,工作真的是很忙呀,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前些日子我回来过一次,看了一场画展,只是没能抽出时间去看望你。
似乎有些紧张。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我还是爱你的,只是,或许我们的生活方式不同,要相守一生一世,实在是太难。你寻着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吧,不必再等我了。
馨儿,你听清楚我的话了吗?
又是这一声馨儿,叫得人心尖剧痛,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要决堤。始终不明白,为何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也终于明白,爱情终究不是一个人生活的全部。
掏出那顶小巧的帽子,递过去。孩子出生正好赶上天气凉,这是我亲手织的。
伟民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素馨说,是惠珊对吗?你们本就是一对儿,是我,不该岔生出这许多的事情。惠珊是个好人,代我向她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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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民要送她回家,素馨拒绝了。故事至此已经够繁杂够让人心碎的了,何必再任由它放纵下去。
出得门来,却见秋雨又至,一阵阵凉风裹挟着湿气袭来,让人瑟缩。蒋宇从旁边迎上来,擎一把伞,遮在素馨头顶上,自己却湿了半边。
一路步行回到庄园,风雨中依旧不时有梧桐的叶子落下来,不是轻巧地飘落,因沾满了雨水,直直地坠地,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素馨向蒋宇那边靠了靠,这样,他就不用淋湿自己了。
踏在满是湿漉漉的落叶的甬路上,素馨觉得自己好累,像是一叶风雨中飘摇了许久的小舟,如此疲惫。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