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E大调协奏曲(1)

文/白艾昕 图/白艾昕

白艾昕

《最小说》超人气作者

第一届“TN?文学之新”全国新人选拔赛全国36强

我以为终有一天,我会彻底地将爱情忘记,将你忘记,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听到了一首旧歌,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因为这首歌,我们一起听过。

第一乐章

人物

A. 管乐团

在1999年那个灰色的秋天即将转变为冬天的时候,我在学校管乐团吹小号和次中音号。

说是管乐团,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型乐队,队长是一个表情沮丧而又非常苛刻的人,但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在踊跃的报名者之中挑选了我。我记得面试那天他让我用手掌拍打了一段节奏,我颤抖着啪啪几声,他冷漠地看了看我,没说什么,我眼看着他把我的名字在那个显得脏兮兮的名单上画掉了。可在后来公布的管乐团新队员名单当中,我赫然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让我既惊奇,又好笑。而也就是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戴着黑框边眼镜的矮胖子,毕业后在一家小学里待了几年,一举考取了北京一所著名音乐学院的研究生。

那段时间,我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早上的吹奏练习。别人都在跑步、做操、恋爱,我却要把柔软温热而又干净的嘴唇紧贴到冰冷而肮脏的铜号嘴上面去。最可恨的是那个队长要一个个检查新队员的练习情况,结果,在他检查的时候我一次也没有通过。他用躲在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盯着我说:“你小子,必须要好好练习,要向其他优秀的队员学习,你的问题很严重。”

我觉得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像是滥竽充数,其实平常的时候我吹得是很不错的。但是一见了他,总是规规矩矩,心存敬畏地说话、演奏,也就难免不出差错。这让我很不舒服,而他,似乎也对我不屑一顾。

再也没有比这段生活更令人气短而不堪回首的了。

快到期末考试时,管乐团停止了活动。我所拥有的那两件笨重而又破旧的乐器交给学校后,心里顿然感到轻松了许多。这期间,管乐团在市里的重点活动上演出过几次,那个矮胖子怕我跑调而影响演出效果,没让我参加。只有一次,因为缺人,他找人把正在上课的我叫了去,说时间只有五分钟。在臊味弥漫的洗手间里,我手忙脚乱地把白色的军乐团队服套在了校服上面,在穿裤子的时候差点被绊倒摔在尿池子里,幸好我当时身手敏捷。在临走时我向镜子里瞟了一眼,只看到了臃肿而又激动的自己。这是一个重要会议的开幕式,按队长的吩咐,我只是做着非常认真的姿势而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在印证着大会的主题——和谐。为了这件事,当时年少的我在回去以后还偷偷地哭过一次,并且苦练中国音乐学院的九级乐曲胡梅尔的《降E大调协奏曲》以及超高难度的《阿尔班小号特性练习》。

后来,经过我半年的努力终于通过了中国音乐学院的小号专业九级考试,也就是在我拿到那本绿色证书的那天开始,我对每一件乐器乃至音乐就产生了无以名状的痛恨,虽然直到现在听见许多优秀的歌曲我仍旧会兴致勃勃地去欣赏而且仍旧会拿起小号继续着业余的吹奏生活,但对于我自己,一道硬性的伤疤却永远地埋藏在了心灵深处。

在音乐的时空里,那个矮胖子没有给我信心让我找到目标,也或许是在他看来我真的缺少这样的天赋。其实我真应该让他看看我那个妹妹,如果他看到她,绝对不会认为我们家是没有音乐天赋的家族,那将是多么恰切而完美的一件事啊。我那妹子是个乐感极佳的女孩子,只是由于缺少正统的训练而走了野路子,每次唱歌的时候让别人听起来都好像都是山沟子里放羊的那些人弄出来的原生态版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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