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的脚踝(21)

听黎锐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通,席思永也微微心动,想象他和成冰在隆重的礼堂里举办婚礼的场景,想象成冰穿上婚纱的模样——他没来由地喉头一紧,那样的场景,竟然也让他生出些向往。

想到这里席思永才有些愧疚,也许黎锐说的是对的,他想。

“成冰就周末两天,明天晚上赶火车回去后天还要上班,现在准备恐怕来不及了,”他略有怅然,“找个地方,请学校还在的朋友吃个饭吧。戒指……”

“酒席包在我身上,我和燕儿给你准备!等会儿成冰回来,你先带她去买戒指,没钱我先给你垫着。”

黎锐先打电话叫了几个老朋友过来帮忙,联系好学校第二招待所的礼堂,然后去摇滚版发了一帖,说席思永和成冰结婚,晚上在学校设宴。转瞬间全BBS沸腾起来,短短两三个小时便组起一个婚礼筹委会来,号称要给他们的婚礼来个现场直播。搭台的搭台,唱戏的唱戏,等席思永和成冰买好戒指,接到黎锐的电话去第二招待所的礼堂时,看到的居然是一个再完备不过的小婚礼现场:花厅里铺着齐齐的红地毯,沿路插着白玫瑰花束,尽头的拱门亦是用白玫瑰和百合花混合白绸扎成,纯洁典雅,花香弥漫……

小礼堂里还放着婚礼进行曲,成冰目瞪口呆,缓过神来瞅瞅自己的牛仔裤,再看看席思永也不过一身POLO衫,不由好笑道:“我们俩的形象太差了。”

再一看角落里黎锐正在调音,看他们俩到了远远地笑道:“怎么样?成果还可以吧,衣服我也给你们准备好了,进去试试看哪套合适。”

席思永拍拍黎锐的肩膀,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侧首一看成冰话都不会说了,咕哝了句“谢谢”,差点要掉眼泪。席思永心道果然还是黎锐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若不是他提醒,他压根不会想到,原来成冰也会感动于这样的小幸福。

晚上的婚宴黎锐又客串了一回主婚人,司仪也是以前摇滚版的朋友,甚至连伴郎伴娘都找来了一对情侣,听说是席思永和成冰在学校时的粉丝,小伙子敦实小姑娘活泼,竟是一切仪式都做足了。

交换戒指前席思永拍拍黎锐肩膀,感动异常:“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开口。”

黎锐笑笑,席思永又问花了多少钱,黎锐说绝大部分都是托熟人帮忙的,真正花钱的东西不过是酒席和布景,他这才放下心来。

交换戒指后按例是新郎新娘敬酒,在校相熟的朋友不过四五桌席,却有不少是今天帮了大忙的。席思永先单敬几个朋友,成冰去更衣室换另一身衣服。突然听到手机响,找了半天才在席思永换下来的牛仔裤里摸出他的手机来,一看来电显示,成冰满面的笑容顿时僵住。

彭秋莎。

成冰调整好脸上的微笑,按下接听键:“喂,请问你哪位?”

那边的人啊了一声,是很清脆甜美的少女声,过了几秒钟问:“我找思永,你是谁?”

“席思永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转达?”

“他……现在在忙吗?”

成冰抿紧双唇,定定神后笑道:“是啊,他正忙着和我结婚。”

电话那头失声叫了出来:“他真的今天结婚?你……你们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个时候结婚——你凭什么逼他和你结婚……”

成冰气急败坏地摁下红色挂断键,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为什么会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找他,还说是——是她逼他结婚?她一直摁到手机关机,在更衣室里来来回回地走,气得浑身打抖,偏偏这时候席思永还来敲门:“成冰你好了没有,外面等着呢!”

她摸着无名指上刚戴上的戒指,极简单的铂金板戒,那时底下的朋友们都在起哄,叫着要新郎新娘Kiss,叫着要他们当众表白,当时席思永说什么来着?

他棱角分明的脸孔上,眼神坚定,如电光烈火:“成冰,我永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她以为,那个时候只有她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她甚至以为,那句话给她的感动,足够她回味整个余生。

现在她才明白,也许世界上真的有情深似海的男人,他生是为你,死是为你,他笑是为你,哭是为你,他心里眼里只有你——只不过她爱上的这个,恰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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