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很简单亦很明确:工作落在两地,便是最大的障碍。若有一方拿在手的工作条件差一些,那就此放弃倒也不可惜,偏偏两方现在的OFFER都还不错:席思永的工作胜在稳定和长期发展前景,成冰又迟早是要接手南生电子。现在这样的环境,便是谁家里在乡下有两间铺面,也轻易不舍得放弃,更何况两家在各自的城市都可算人面宽广,谁也不能那么轻松地放下。
席思永愁眉深锁,似是难以决断,成冰一颗心刚刚被焐着热乎起来,看他的神情又开始提心吊胆——席思永本来的打算便是长居K市的,照他原来的话说,一辈子就这么过,也没什么不好。
她忽地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下定决心这辈子怎么着也要赌上一回,不为别的什么,单为席思永最后关头跳上车来给她的这个答案,她也要赌上一回。她不知道席思永的这股热乎劲能持续多久,然而她清楚明白迄今他尚不曾为别人花过这样的心思,发过这样的神经,他既能如此,她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呢?
席思永能作出牺牲固然是再好不过,然而做人不可如此自私,他要这样艰难才能作出决断,至少证明他已把她摆在与这二十余年为人处世的法则同等重要的位置上来。思及此处她便抢先道:“我要是回学校那边找不到工作,你要养我的!”
席思永正微愣时电话响了,等成冰挂断黎锐的电话后,席思永才展眉笑道:“我们家一个儿媳妇还是养得起的,顺便给你请两个丫鬟,让你做少奶奶都没问题!”
可他接下来一句话却是:“我钱包放在黎锐那里了。”
成冰汗颜道:“这几天报告跟赶场似的,我早就穷了。”
席思永无言地望着她,认识成冰以来,这已不是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窘境——他默然悲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囧。从身上扒拉出所有的零钱,算来算去也只够硬座票价。成冰一咬牙,拉着席思永到硬座车厢用卧铺票和人换了一张硬座,两人坐下来开始商讨接下来的对策——母亲那一关,无论如何是要过的。
“我妈妈对你印象还不错,”成冰踌躇满志,“我妈就我一个女儿,你放心好了,我喜欢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两人就着之前席思永买给成冰车上吃的干粮饮料对付了晚饭,然后席思永又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有点急事去上海一趟。席父席母并没有追问缘由,由此也可看出平日里席思永做事向来是让父母放心的。
夜里空调车厢有些冷,成冰瑟缩着往席思永怀里钻了钻。夜里很静,只听到铁轨和列车轮子之间的轻微撞嚓声。她睡不着,一点儿也睡不着。胸腔里心是怦怦跳着的,她觉得自己似乎还不敢接受这现实,生怕清晨一醒过来,才发现这一切不过发生在梦里。幸而拥着她的这个怀抱是温暖的,这温度让她踏实下来,便窝在他怀里假寐,她知道席思永也没睡着——他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眼睫上,又滑到她耳后辗转。热热麻麻的气息落在她颈窝里,他微凉的指尖还描画着她的轮廓,叫她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全僵着身子贴在他怀里。
清早她是被刺目的阳光给惹醒的,席思永还轻抵着她的额。她微微一动,席思永便也醒了,双目融融里流转的是暖阳的光芒,似乎那刺目的阳光,经他的眸子这样一拨弄,也变得柔和迤逦起来。
“太后万福金安。”
大清早的就来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成冰嗤的一声笑出来,再一看自己还窝在他怀里,迅速地直起身子来,左顾右盼装聋作哑,感觉怪怪的。其实也不是没和席思永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卿卿我我过,只是现在——这种亲昵似乎带着未来的含义,她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