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变化算不得好,然而谁都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仿佛这个界限就是梦境和现实的界限、黑夜与白天的分隔。只要他们小心翼翼地躲在这个界限后面,等到时机一到——清晨的曙光来临,两眼一睁便到了白天,那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瑰丽的梦境,可供回味,可供追思。
相反的,半夜醒来或是睡到日上三竿,都是有害身体的行为。
大四下学期是最后的狂欢节,除去做毕设,并无其他大事。成冰和席思永另外要调教新的贝司手和主唱,“你有空周末多过来照看照看,”成冰这样叮嘱席思永,“我担心他们压力太大。”
有席思永和成冰的辉煌战绩在前,新人有压力是难免的。毕业晚会上成冰便退居幕后,看着台上挥洒汗水的新人。新任的主唱是江西过来的小师弟,因为读书早,现仅十七妙龄。成冰颇有感慨道:“现在看着学校的新生,我都只能说——我也曾经十七过了。席思永,你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高中呗,上课、补课、复习……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不知道我二十七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席思永别过头瞅着她,然后认真地说:“太后千秋万载,青春永驻。”
然而青春终究不是永驻的,无论多么不舍,总有分离的那一天。
毕业向来是表白高峰期,也是分手的高峰期,再天崩地裂的爱情,在现实面前都那么苍白无力。一个更好的OFFER,一纸难得的户口,甚至于一个买经济适用房的机会,都会成为分手的理由。其实道理多么简单——天下适龄的男女千千万,好工作却未必年年有,像赵旭这样幸福的人毕竟是少数。赵旭答辩一完便溜回家找女朋友去了,黎锐仍旧在学校里终日无所事事,成冰私下问燕姐:“黎锐这么在学校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燕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有答话。
离校前不少人到摇滚版留言,说想去送成冰,后来有人颇不客气地回帖道:“你们做电灯泡还做出规模来了?”瞬间众人都匿了,席思永颇不好意思,专门去发了个帖子,说愿意送行的都一起去,他没什么好介意的。
结果呼啦啦来了一车人,原本席思永准备和三五好友公交或打车去车站就算了,谁知临到校门口,才被送行规模吓了一跳——席思永不得不临时包了辆大巴车,满满当当地挤在车上,有些人成冰甚至是在车上才第一次见。其中有个小师妹,成冰好几年后和她正式认识时问她:“你都没和我说过话,干吗来送我?”
那个小师妹一脸憧憬:“太后您是传奇人物啊,过了这村没这店,就趁着最后一回赶热闹去送你了。”
高峰期站台票难买,送行众人还是各显神通,使出浑身解数在车站借旅客的票买来站台票,要送成冰最后一程。“送的人这么多,车上就你一个,我们走了你不会哭鼻子吧?”席思永调侃道。
他这一句话,成冰眼眶就有点热了:“别说啊,我现在都忍不住了。”
席思永便不再说什么,揽过她肩头,握着她的手使劲捏了捏,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劝慰她,倒是车里的人,不断地叫道:
“太后有空回来咱们再去西门吃烧烤啊!”
“听说太后有家族企业,以后我要找不到工作,太后您一定要给我留个坑啊!”
……
盛夏的火车站人头攒动,处处都是拖着行李箱的学生和送行的同学。随时可见抱头痛哭的朋友,站台上笑语伴随低泣。成冰几乎是被簇拥着走上站台,和前来送行的朋友一一拥抱。眼见着不远处刚刚还是欢声笑语的一团,在火车发动后瞬间变作哭声一片,心中忽然就忐忑起来。席思永站在身旁不断地低声叮嘱:“水和零食都在袋子里……不要随便吃别人递的东西,不好意思拒绝收下放着就好了,别在车上吃,注意安全……不要和人胡侃,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