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陈奕迅了解亦不多,听过的唯有几支快歌,对他的印象便停留在搞怪和劲热上,没料到亦有这样低缓沉静的曲调,跟着伴奏唱下来,并不困难。
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童年便相识,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谁让我倒流时光一起亲身跟你去分享,能留下印象,阅览你家中每道墙,拿着你歌书,与你合唱。
……
多么妒忌你昨日同过的窗,早些看着你美丽模样,对你天真的赞赏,从头细看,你六岁当天,已是我偶像……
词意是很易明了的,很爱一个人,爱到后悔没有与她更早相识,后悔没有看过她成长的足迹,后悔不能分享她童年金色的阳光……低缓的节奏,词句间的深情却一点一点积郁起来,令人感伤。
成冰庆幸着没有走调,斜眼偷觑席思永,他眉心轻蹙,对着角落的小屏幕,唱得极是投入,当然也可能是不爽。因为他极投入和极郁闷的时候都是一个表情,目光深邃如潭,长眉紧蹙似川,谁也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是曲子编得好,还是词填得好,抑或是席思永的声音原本便有那样的磁性,成冰哼唱着副歌部分,情绪竟不自觉地低落下去。其实真正青梅竹马又能如何呢?譬如她和季慎言,白色T恤衫灰裤子,记忆再深刻又如何?
散场后众人知情识趣,独留成冰和季慎言两人并肩走在K大的法国梧桐下,夜风细细簌簌的,不晓得什么时候她的手已被季慎言圈入掌中:“你还是老样子,只要漂亮,什么都不管,手冻得跟冰块一样。”
他随意地一低头,温热的吻便落在她额上,他身上的气息亦是温热的,暖暖地裹在她面颊上,然后是鼻梁,酥酥麻麻的。K市的冬天出名的寒,寒到人骨子里去,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冰淬过一般,于是这猝然的温暖裹上来时,她差点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他怀里。
也许是因为在K市过得足够久,久到这里的湿冷严寒早沁入她寸寸肌理,抵御寒冷的方法有两个,一是找个火炉紧紧地偎着,一是把自己锻打成坚冰冷铁。她已太久没有暖炉,所以选择了后者。
季慎言失望地盯着成冰,她脸上涂着层淡淡的白月光,柔和洁白,却也寒凉入骨。他这时候终于发现,也许他终是看错了成冰,她不再是他眼里众星拱月亟待呵护的小公主,也许她从来就不曾是,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
他无端地想起父亲对成冰母亲的评价,现在他才惊觉成冰骨子里和她妈妈是同样的人,那时他还天真地问父亲:“成叔叔和林阿姨,真的非离婚不可吗?”
当时父亲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对感情纯度的要求像林南生这么高,一旦放手,决不回头。”
季慎言坚持地拽过成冰的双手。她抬眼瞟瞟他,半晌后垂头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
“你……确实比我小好几岁,你不能要求我把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话当真。”
成冰仍是点点头不说话。
“我现在说喜欢你,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成冰稍有讶色,片刻后才局促笑道:“哦,我一直以为,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季慎言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呢?”
是人便会有认知错误,别说你不是鱼,不知道鱼的快乐,就算是你是鱼,难道你就知道鱼的哀乐么?就像他一直以为成冰是个小孩子,后来发现他错了;他以为她不过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娇贵花种,后来发现他又错了;他又以为自己什么都哄着她只是出于举手之劳,谁知道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