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伤感的心情,中午就这样开心地过去了。午休结束时杜云西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去,回来后炎炎和洪波都问他。“没事没事,我早就答应他们了,也就是旧话重提,我耳朵都要起趼子了。”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悄悄抹了下嘴角,那里还有甜腥的味道。之前他被班主任叫到一间没有住人的宿舍,男人火气还没有消,在屋内一圈一圈徘徊,走到杜云西面前就扬起手来。杜云西想应该忘了这些,才能更好地享受窗外的春天,可要是自己忘记了,也许有一天就连那些微小的快乐也会一并消失的。但他还是一个字也没有提,一天来他挨了多少个耳光,他一个字都没有和炎炎、洪波说。
下午就这样过去了。距离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距离那样的约定也越来越近。杜云西偶尔走神,炎炎就用圆规的脚尖刺他的胳膊,那是他们商量的对方上课不听讲就会受到的惩罚。杜云西笑了一下。
晚自习之前,炎炎和洪波帮杜云西把桌子搬到新位置上去。那是靠近小花园一边的位置,天色刚好是太阳落下去天还没黑,蓝色充斥窗外就像透明一样。不久班主任进了教室,数学女人也一并赶来了,杜云西站在教室的前面讲台下方开始念那样的一封检讨书:刚开始他声音有点颤抖,但等读了一段话就很熟稔了,他念着那个男孩的举动就像在念别人的故事,那故事里充满了忏悔与道歉,但没有一句是他想表达的。
走上座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数学女人开始评讲昨天的考试卷。杜云西的分数没有差到过不去,虽然好几个题目都做错了,但他还是低着头,女老师那难听的方言讲课一直回荡到教室后墙。有一次杜云西抬起头看到炎炎和洪波都在听讲,他想班主任那个男人此时一定睁着大眼在窗外窥视着室内的一切。
杜云西也向小花园看了看,那里的植物在教室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墨黑的神秘感。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点讨厌春天了,他想无论哪一个春天他都没有很快乐。油菜花盛开的灿烂也好,凋落了结出丑陋的荚也好,他都觉得没什么关系。
吻浮在颧骨的位置,有一点痒,那都是浮浅的梦境。
杜云西醒在床上,为刚刚的梦境有一点感怀,敲门声再度传来。窗外下着雨,雨是从昨天夜里开始下的。旁边的床上,梨惠的表哥翻了个身继续睡。杜云西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去水房洗脸。早起的人很多,楼里看来都住满了暑假没回家的学生。
“他们都不回家在学校做什么啊?”梨惠有一次突然问杜云西。
“打工啊,有的跟我们一样学计算机呗。”杜云西一边打开电脑电源开关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屏幕亮起来以前梨惠的影子映在一角,杜云西想了想,突然觉得非常可笑。
杜云西把培训学校发的讲义装进包里,大家就一起出了门。大家是杜云西,梨惠还有和梨惠租一个单间的小方。杜云西从学校搬出来的时候忘了带伞,所以只好和梨惠共一把伞打,梨惠的伞是大红色的,上面没有花纹。杜云西又看了下发现梨惠衣服上也没有任何花纹,浅紫色的针织短袖衫和浅灰色的七分裤,这样的打扮看上去比无论是杜云西还是小方都成熟了一大截。大概梨惠和小方晚上又吵架了,杜云西感到非常无趣,这两个女人三天两头绝交了又和好不是一般的折腾,有时候他当传话员都当烦了。三人一句话也没有说,雨下得很大,杜云西的整个左手臂都被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