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早上的广播事件,杜云西被选上广播台播音员这天早上轮到他们小组放广播。这是周一,晨间集会要升国旗,杜云西心里有点紧张,因为带他的二年级的学姐只匆匆教过他一次广播播放,他并没有熟练掌握。而这点紧张导致了错误,国旗台升旗手准备就绪,老师打出手势放国歌,但磁带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放到错误的地方,国歌音乐久久出不来。一直等到负责广播台的老师都来了,杜云西还是没能把国歌放出来。他狠狠挨了几巴掌,后颈火辣辣的,心里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在这时国歌声嘹亮地冲出了喇叭。
回到教室,早自习刚刚开始,炎炎却并没有在座位上。杜云西趴在桌子上,不知该做些什么。前座的洪波扭过来:“杜云西你怎么了,刚才放广播时怎么里面噼里啪啦的,你们在干什么?”杜云西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不小心将音乐播放键调到了话筒键,于是里面的声音都被喇叭扩出去了“你要做好准备,炎炎被班主任叫出去了,为了咱们昨晚的事”。
果然下自习他就被数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教数学的女老师是校长的老婆,讲课总是又死板又费解,杜云西开玩笑说一看到数学老师就犯瞌睡。他直觉数学老师肯定是很讨厌他的,因为他数学成绩一向是那么差。在杜云西走去办公室之前,炎炎先回到教室,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他看了炎炎一眼,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数学老师派人传来的通知。
“昨晚考试你和炎炎在做什么。”数学老师满脸皱纹,苍老得就像是一枚吃完了放在阳光下氧化了几小时的苹果核。
“也没做什么。”杜云西想起昨晚的一幕,他穿着皮鞋跷着腿,鞋子自己就掉落下来,前座男生趁他不注意把一团碎纸屑放在他鞋子里。杜云西发现后毛着腰把纸屑倒出来,继而觉得自己光着脚坐在教室里非常可笑。
“你不是脱了鞋让炎炎看吗?”数学老师推了下眼镜,“你为什么要脱了鞋子喊女同学看?”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么令人讨厌啊。
可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解释的呢,杜云西想到自己光着脚坐在教室里很可笑,就一边把鞋子里的纸屑倒出来一边用胳膊碰了下炎炎,炎炎看到他光着脚两人笑了一下,就刚好被躲在教室门缝里观察室内动静的女人看见了。当夜女人就报告了班主任,而班主任就连夜就这一问题找炎炎问了几小时。这会儿轮到杜云西向数学老师解释问题的起由,老师纠结在原因上,而杜云西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不原因。
僵持之下杜云西大声申辩了下自己并没觉得做错了什么,数学老师的高跟鞋尖角重重地踢在杜云西腿上,杜云西哭出了声冲上去就要反击。“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也激动了起来,“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杜云西的脚并没有还击在女人身上,女人强有力的胳膊像机械手臂把他钳住隔在远远的距离。那时,杜云西才发现自己流了那么多泪,脸上很烫,喉咙里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
他觉得自己被挂在一个高高的刑场上,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错但手脚都被束住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枪决开始了。好像流出的已经不再是眼泪了,完全是不知从哪淌出来的液体。“首先,我承认我错了……”杜云西激动得字都不会写,第一个字他花了足有两分钟才找准起笔的方向和架构,他心里知道自己是没有错的,所以满纸都是虚假的谎言。中途办公室里进来好几个老师,有的就是教他课的老师,他想以后他都不会再在课堂上抬起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