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周向是那个使诗经从一只雏鸟蜕变成斗鹰的主要因素,并且试图这样告诉她。而诗经毫不留情地反驳我说周向不是,反应过来之后又说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斗鹰自始至终都是单纯的雏鸟。我懒得跟她斗嘴随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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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暑假的时候跟诗经决定出门旅行来纪念我们中学最后一个暑假。结果到火车站火车出发前的半小时,诗经发现她弄丢了自己的火车票。我看着自己收拾了一周的两大包行李无奈地摇摇头准备打车回家。诗经却不甘愿,在进站口扯着嗓子大声喊希望能买到一张黄牛票。那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丢不丢人那么多,扯着嗓子跟着诗经一起喊,完全屏蔽掉旁人的杂乱目光。何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拿着一张硬座车票过来告诉我们原本是朋友四人计划好的旅行结果有一个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既然目的地与我们相同,看我们是否需要。我盯着诗经等她作决定,毕竟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而且我们原本买的是卧铺票。诗经毫不犹豫地把票拿了过来。我思量半天决定跟他们三人之中一人不要差价无偿换票陪诗经一起坐硬座,总不能让她一个女生跟三个不认识的男生坐一路,而我却睡卧铺。很快有一个男生提了行李去卧铺车厢,除了何钦留下来的另外一个男生便是周向了。
何钦是较为沉默又不善表达的男生,这一点我在最初认识他时便有了印象,一路上基本很少开口讲话除非问题指向的是他。而周向不是,周向外向幽默聊天时总能很有把握地挑起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回忆起周向第一次听到诗经名字时候那张想笑却又鉴于礼貌而努力憋着的脸。
从时尚资讯到娱乐八卦以及各种体育消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很多事情,惊异于一个男生怎么比女生知道得还多。周向能细数出我们那个城市里的哪条巷子里的哪家小店里的哪个牌子的护肤品是正品,哪些是假冒伪劣的。周向给诗经讲篮球赛事的时候还时不时手舞足蹈地比画球场规则,一旁的何钦只是看着笑而不语。诗经听得很开心我也不便插嘴,自己从包里掏出书打发时间。
我已经是第四遍读纳博科夫先生的《黑暗中的笑声》,尽管这本小说在他的所有著作中并不拔尖,即使先生自己也不看好这个故事,评价它就像是好莱坞三四十年代讲述三角恋的蹩脚爱情电影。可我依旧反复读这个故事,因为我喜欢它的原名。我低着头读了约有五六页之后抬头活动脖子的穴位,眼睛扫到对面何钦的时候,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对我讲话了。
他说:“我喜欢这本书的原名《暗箱》。”
何钦从上车到下车对我主动讲了两次话。第二次是我们乘坐的这趟车在半路上停下给别的班次让道时,他告诉我他喜欢听列车跟铁轨摩擦发出的交错有致的咔嚓声,就像摇滚乐里节奏强烈有致的鼓点声。我想我并不赞成这种观点,但是何钦没有给我表达意见的机会。他说完这句话就把头扭向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我们这两次不对等的交谈,旁边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他们一直陷在自己的对话气场内,外人不得干扰。那个时候我便闪过念头觉得周向其实跟诗经挺搭的,毕竟我没觉得有多少男生能讨得诗经的青睐。我看得出周向可以并且已然做到。但那也只是瞬间闪过的念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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