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整整一个下午都木讷得如同一只木偶,于是我变得比平日里啰唆好几倍。忽然想起有次何钦对我说过我紧张时最大的特点不是肢体上僵硬或者表情什么的,而是会变得尤为话多,就好像唯恐别人看出自己的紧张。
直到吃完饭走到大街上,林诗经仍是一张静物素描般的脸。
几次欲张嘴最终都作罢,我不敢随意猜测是否与周向有关,怕一不小心会把口子扯得更大。只能等待她主动开口。
经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时候,诗经忽然止了步子。我不解地望着她。
“我要啤酒。”
试着想象一下十月底两个女人穿着单薄衣衫凌晨两点钟在公园里喝完十来瓶燕京啤酒之后开始大喊大叫的情景。当然我是因冷得发抖拉她回家又不得以而大喊来向冷风示威,即便还未进入十一月,北方城市凌晨时候的温度已经低得不是单薄衣衫可以抵挡。诗经便是完全喝醉在胡闹了。
她拉着我的胳膊大声嚷嚷:“舒良你喊什么喊……你向谁示威呢你……你以为你喊了那谁……那何钦就能感应到了就会回来找你了啊……我告诉你,他周向对我再怎样不好我都比你幸福,至少我……我还有个家……除了何钦那小子给你或许带来了那么一丁点儿温暖……你其实比谁都寂寞……你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多年你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你以为你能比谁好……”
或许她还能说出更多平日里压抑着从不会说出的话,不过被涌上嗓子眼的呕吐物轻易打断。
高中时候我跟诗经第一次与学生会的学长们出去吃饭。席间自然酒杯飞转,诗经不懂周旋早早三杯下肚便开始乱说话。自那时起我就领略到了她的酒量,这一次纵容她便似乎有点成了遮盖纵容自己的借口。
将诗经跟自己都顺利扔上床后,看着旁边她睡梦中还咂吧着嘴的安然脸庞。
我多么希望经过一个漫长而沉甸的睡眠后,我们所有的不管是长久以来积压的或是新生的悲伤,通通都能像眼前漂浮在阳光下的微小尘埃一样,微小到对晴朗的天气丝毫产生不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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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是被诗经捏着耳朵摇醒的。我一边揉眼睛一边叮嘱她赶紧收拾去上课我也去上班,下午见面再具体说说昨天是什么情况。
诗经瞪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舒良你不至于喝那么一点酒喝傻了吧,今天是周六。”
我原本坐直的身子又倒在被窝里,不满地嘟哝:“那你干嘛这么早弄醒我……”
“因为我很辛苦地煮了粥,你得第一时间很享受地品尝它。”她边说边掀我被子。
“好好好……姑奶奶……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上去跟你搭话……”
“你知道我一大早走了多远的路才找到超市买到食材,你说你一个女人,家里的冰箱跟北极的冰川似的,除了冰就是水,其他什么都没有。”她不搭理我自说自的。
我发现诗经不说话我想掐她,一说话我更想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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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喝了大半碗粥了诗经仍是没有开口,也只是平静地吃自己的早餐。按以往的经验我问是问不出所以然的只能等她自己开口,于是捺着性子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碗粥。
终于还是忍不住很小声地开了口。
“诗……经……姑娘,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您昨天是怎么了?”我原本是想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逗她。
结果她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大约有半分钟,看得我都有点发憷。诗经眼神里没光跟眼神里有光,不管哪种都能让人头皮相当的发麻。